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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辰的身體劇烈地晃動著,好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再也站不穩(wěn)。
他手里的那幾張紙,變得有千斤重,壓得他彎下了腰。
病例,報紙,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在他的理智上燙下無法磨滅的疤痕。
他踉蹌著,一步一步地向我挪過來,臉上是全然的空白,是信念被徹底碾碎后的茫然。
“舒舒......”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他想說什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跪倒在我的床邊,雙手無措地伸向我,卻又在半空中停住,不敢觸碰。
“我錯了......”
他終于擠出幾個字,眼眶在一瞬間就紅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的頭埋得很低,肩膀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這個永遠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像個迷路的孩子,終于看清了自己犯下的彌天大罪。
我躺在床上,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他的道歉,像一場遲來的雨,落在了早已干涸龜裂的土地上,再也滋養(yǎng)不出任何生機。
溫詩雅尖叫著爬過來,她不能接受這一切。
她抓著傅景辰的衣服,拼命地搖晃。
“景辰,你別信!都是假的!她們在騙你!是我,一直都是我??!”
傅景辰猛地回頭。
那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充滿了滔天的恨意和厭惡。
他一把將溫詩雅狠狠地甩開。
“滾!” 他的怒吼,讓整個房間都震動了一下。
溫詩雅摔在地上,還不死心。
“景辰,你忘了我嗎?那場車禍,是我給你打的電話,是我救了你......”
“閉嘴!” 傅景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殺意。
“一個從火場里把我拖出來的人,一個只是站在遠處打電話的人,溫詩雅,你把我當傻子耍了這么多年!”
他攥住她的手腕,將她從地上硬生生地拖到門口,像丟垃圾一樣扔了出去。
“從今天起,別再讓我看見你。”
他對門外的保鏢下令。
“把她處理干凈?!?/p>
溫詩雅的哭喊和咒罵聲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傅景辰重新走回房間,關(guān)上了門。
他身上的戾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望的脆弱。
他再次跪在我的床前,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一只手。
他的手很燙,而我的手,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舒舒,你看著我,求你,看著我......”
他哀求著。
“你想怎么懲罰我都行,打我,罵我,殺了我都行......”
“只要你吃點東西,求你了,別再折磨自己了......”
我費力地睜開眼,看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
我張了張嘴,用盡最后的力氣,說出了那句話。
“你讓我覺得......惡心?!?/p>
他的身體猛地僵住,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凈。
我緩緩地閉上眼睛,再也不想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