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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拍賣會那場終結他一切的噩夢,已經過去了一周。
曾南行蜷縮在市郊一間老舊公寓的沙發(fā)上,空氣里彌漫著灰塵和絕望的味道。
這里曾是他父母發(fā)家前的住所,如今卻成了他唯一的避難所。
曾經的名車、豪宅、前呼后擁,都像一場短暫的夢,醒來后只剩下這空曠而壓抑的現(xiàn)實。
電話早已被他調成了靜音,但屏幕依舊會不時亮起,閃過各種銀行和債權人催債的信息,每一次亮起,都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著他的失敗。
白輕輕在三天前就走了。
她的離開,沒有絲毫的留戀,只有一場歇斯底里的爭吵。
“曾南行,我最后問你一次,分手費你給不給?”
她叉著腰站在他面前,臉上再無半分柔弱,只剩下刻薄與貪婪,
“別跟我說什么沒錢,你媽不是還有幾件壓箱底的首飾嗎?賣了也夠我出國打胎了!我可不想在國內丟這個人!”
曾南行麻木地抬起頭,聲音沙?。?/p>
“你不是說......懷了我的孩子嗎?”
白輕輕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
“孩子?就你?你也配?”
她上下打量著他,眼神里滿是鄙夷。
“我告訴你,我肚子要是真的有貨,那也輪不到你當爹!趕緊給錢,別逼我把你那些自以為是的破事都捅到網上去,讓大家看看你曾大少爺是怎么被個窮女人耍得團團轉的!”
她的話像一根刺,扎進了曾南行麻木的心里,帶來一絲尖銳的、讓他無法忽視的疼痛和疑惑。
白輕輕最終還是走了,卷走了他錢包里最后幾千塊現(xiàn)金。
公寓里恢復了死寂,那份突如其來的疑惑卻在他心里瘋狂地滋生。
他開始不受控制地翻找這間屋子里屬于過去的東西。
最終,他在積滿灰塵的紙箱里,找到一個鐵盒。
打開盒蓋,里面是早已泛黃的電影票根,是他們擠在一家廉價小餐館里的拍立得合影,照片上的沈晚意笑得眉眼彎彎,手里還拿著一杯幾塊錢的奶茶。
在盒子的最底下,靜靜地躺著那枚用狗尾巴草編成的、早已干枯的戒指。
他拿起那枚戒指,一段被他刻意遺忘的對話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海。
那是沈晚意生日的前夕,他有些窘迫地問她想要什么禮物。
她當時是怎么回答的?她說:“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能一直陪著我就好。”
這句話,和他母親口中那個愛慕虛榮、只圖錢財的沈晚意,形成了如此鮮明而諷刺的對比。
一個瘋狂的念頭攫住了他。他必須知道真相。
他顫抖著手,從手腕上褪下那塊曾經象征著他身份、如今卻只剩下諷刺意味的名表,撥通了一個私家偵探的電話。
“我錢不多,但我可以把這塊表給你?!?/p>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
“我只想知道五年前,所有關于一個叫白輕輕的所有事?!?/p>
幾天后,在一家光線昏暗的咖啡館里,偵探將一個牛皮紙袋推到了他面前。
“曾先生,你要查的東西,挺有意思。”
偵探呷了一口咖啡,語氣平淡,
“你當年給她買戒指的六百萬,當天就通過七八個不同的賬戶,一分不少地轉回了你母親的卡里。這是銀行流水,你自己看。還有這份所謂的資助協(xié)議,連公章都是找路邊攤刻的。”
偵探頓了頓,又從紙袋里抽出另一份文件。
“至于白小姐的懷孕......曾先生患有弱精癥,你與沈小姐交往查體時查出的,但她怕你受到打擊,并沒有告訴你?!?/p>
偵探將文件推到他面前,站起身。
“曾先生,恕我直言,你被騙得很徹底。尾款......就不用了,那塊表足夠了?!?/p>
曾南行獨自坐在咖啡館里,一動不動。
他機械地翻看著那些文件。
他母親的勸誡,白輕輕的眼淚,他對沈晚意的所有指責......
原來,他的人生,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充滿了無盡的絕望和自嘲,引得咖啡館里所有人都向他投來異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