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渡拿出懷里僅剩的肉包,一邊吃著,一邊慢慢將舢板搖向岸邊。
心神中那枚金錐猛地一震。
【技藝:捕漁(大成)】
【進(jìn)度:(13/1000)】
【效果:水性超凡,入水如蛟,靈動迅捷。水中的感知、力量、耐力、速度獲得全方位顯著提升……】
大成的捕魚技藝!
一股難以言喻的明悟和力量瞬間涌遍全身。
陳渡心中狂喜:“這‘浪里白條’的本事,可不一般,如今自己有了這本事。
這赤水縣第一捕漁人的名頭,怕是要?dú)w我了!”
這突破來得正是時候。
金錐先是將他原本平平的捕魚技藝拔高到小成,如今憑這小成技藝滿載而歸的收獲,又一舉推動境界再次突破,躍入大成!
陳渡站在船頭,舒展筋骨,他能清晰感受到身體發(fā)生巨大的變化。
方才還濕冷刺骨的粗布衣,此刻竟被體內(nèi)騰起的一股旺盛熱力烘烤著,水汽蒸騰,寒意盡消。
仿佛一團(tuán)無形的火焰在血脈中奔流,深秋的河風(fēng)拂過,陳渡只感覺暖意融融。
更奇妙的變化是在呼吸上。
他感覺喉頭兩側(cè)的皮膚微微發(fā)緊、發(fā)癢,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皮下蠕動。
就像魚鰓將一樣!一股對水的強(qiáng)烈親和感在心里油然而生。
赤水縣水性好的人不少,但陳渡記憶中,絕無如水滸傳里張順那般能在水底潛伏數(shù)日、橫渡數(shù)十里大江的傳說人物。
如今自己得了這本事,若還畏水不下,倒顯得矯情了!
更何況,此刻身體狀態(tài)前所未有的好。原本枯瘦如柴的身子,在突破時就被無形之力重塑,身上肌肉線條愈發(fā)明顯,充滿了力量感。
下水的念頭一起,陳渡再無猶豫。三兩口吞下包子,麻利地脫下濕衣,露出精悍的上身。
深吸一口氣,一個猛子便扎了下去!
“撲通!”
水花四濺。陳渡沉入水中。
原本借著月光,在舢板上也就勉強(qiáng)視物。
可此刻,在這漆黑的河里,他的雙眼如同蒙上了一層微光,水下的地形、水草、魚影,都清晰可見。
更奇妙的還是身體上的感覺。水流不再是阻礙,反而成了借力的伙伴。
只需在水中輕輕一蹬,陳渡整個人便如游魚般倏然滑出老遠(yuǎn),比在陸地上行走還要輕松自在。
“這片水草底下藏著不少小魚……可惜都是些不值錢的貨色。”
“嚯!這有個好窩子!要是弄點好餌,準(zhǔn)能網(wǎng)到大貨!”
“那…那頭上長犄角的黑影…莫非是‘牛角鯧’?傳說中的寶魚!”
巨大的驚喜涌上陳渡心頭。
傍晚才從鬼門關(guān)爬回來,現(xiàn)在得了這般神通,又撞見這么多價值不菲的寶貝,饒是他心性還算沉穩(wěn),此刻也難免氣血上涌,激動難耐。
都是我的!
他強(qiáng)壓下激動翻涌的念頭,仔細(xì)環(huán)顧這片靠近蘆葦蕩的淺水區(qū)。
本以為早被其他漁民搜刮的差不多了,沒想到水下竟是如此生機(jī)勃勃的景象!
也對,鮮有漁民能像他這樣潛入水底。
憑借這超凡的水性,陳渡看到不少平日里難得一見、價值上千銅錢的好魚在附近游動。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像個闖進(jìn)了金庫的窮小子,貪婪地掃視著每處角落,恨不得把一切都裝進(jìn)眼里。
“得弄張更大、更結(jié)實的網(wǎng)?!?他心中盤算著,“光是探明到的這片淺水區(qū),只要經(jīng)營得當(dāng),就夠他發(fā)育好一陣子了?!?/p>
足足半個時辰,陳渡才戀戀不舍地浮出水面。就這一會兒功夫,他已潛出了老遠(yuǎn)。
“豈不聞天無絕人之路……” 抹了把臉上的水,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面,心頭一片火熱。
有了這身本事,天下江河湖海,不都是自己潛在的寶庫?
當(dāng)然,這“寶庫”他目前也只敢在淺水區(qū)探索。
赤河深水區(qū)那些吞人性命的妖魚,可不是鬧著玩的。
陳渡掂量了一下自己現(xiàn)在的本事,在水里對付五六個壯漢,他自信不在話下。可面對那種深水怪物。
自己還是先夾起尾巴,老老實實“悶聲在淺水區(qū)發(fā)財”吧!
大成的捕漁技藝已經(jīng)如此厲害,不知道圓滿的陳渡能不能比肩那些武者,匹敵那些吃人的妖魚。
還是得趕快攢錢,好去找個武館學(xué)些武藝,陳渡記憶里。
赤河縣內(nèi)就有好幾家武館,不過門檻都不低,動輒十兩銀子起,還只能跟著學(xué)三月。
具體的他不太了解,都是聽其它人說的。
赤河縣很大,陳渡趕回魚欄時,已經(jīng)快月上中天了。
興奮褪去,饑餓感也涌了上來,那個肉包對他強(qiáng)化后都身體來說還是太單薄了。
赤河縣也分內(nèi)外城區(qū),像他們這種漁戶農(nóng)戶這種就住在最外面的街區(qū)。
武館和一些大戶就住在赤河縣的中心也就是內(nèi)城區(qū),那里都是些有些家底的人。
更有權(quán)有勢的例如魚欄,肉鋪后面的大當(dāng)家早就搬進(jìn)了幾十里外的府城。
將舢板還回了東市碼頭,碼頭處日夜都會有人接待的。
陳渡是剛租的舢板,還有好長時間才到租,先放在碼頭那里,有人看管,租的舢板不收停泊費(fèi),要是漁戶自家的還得收兩文的停泊費(fèi)。
上百條舢板和幾十艘烏篷船排成一列,停泊在碼頭岸邊。
沒有想不開的人來偷盜,漁欄里可有不少武者。
已經(jīng)快半夜了,還有不少捕魚人在碼頭邊四處穿梭,把一筐筐河鮮搬出來。
由碼頭邊的伙計挑選采買,討價還價的聲音也是此起彼伏。
整個河邊漁市,嘈雜吵鬧,又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魚腥氣,不過陳渡擁有原身記憶,早已習(xí)慣。
“豁!大郎,打這么多貨!”
“不是聽王麻子說,你小子感染風(fēng)寒快不行了嘛!這瞅著比我都壯實?!?/p>
“黑鳙,白鰱,還有條四鰓鱸,你小子發(fā)了呀,半個月不愁吃喝了。”
陳渡把兩筐魚獲搬下來,周圍就圍了不少捕魚人。
赤水縣捕魚人一天兩捕的多的是,往往白天出一趟,休息會后晚上再出一趟。
漁家要趁著好天氣多捕,遇上雷暴天氣連著歇上一周都有可能。
“麻煩讓讓各位!”
走進(jìn)租船的那個魚欄鋪子,王管事還在那,大點的交易是需要管事出面。
陳渡這次魚獲價值半兩銀子,也算是大交易了。
大腹便便,一臉奸相的王管事走過來瞧了瞧。
打量一聲笑呵呵道:
“厲害啊,比你父親強(qiáng),這四鰓鱸可少見,已經(jīng)好些天沒見到了?!?/p>
這主事叫王世仁,年紀(jì)快五十了,做事不厚道,經(jīng)常給這些漁戶算缺斤少兩。
沒少被漁人人背后叨叨,可背靠漁欄,也沒人敢得罪這王世仁。
大成的捕魚技藝已是如此神奇,陳渡忍不住遐想:若技藝圓滿,是否能與那些開碑裂石的武者比肩?甚至……匹敵那赤河深水中的吃人妖魚?
得盡快攢點錢!陳渡腦中念頭愈發(fā)清晰。
記憶里赤水縣內(nèi)有好幾家武館,聽人說門檻極高,動輒十兩銀子起步,還只教三個月。具體如何,原身也是道聽途說,不是很了解。
赤水縣不小。當(dāng)陳渡搖著舢板趕回漁欄所在的東市碼頭時,月亮已至中天。
縣里分內(nèi)外城。像陳渡這樣的漁戶、農(nóng)戶,大多蝸居在外城邊緣。武館和富戶則盤踞在內(nèi)城中心。
至于漁欄、肉鋪背后真正的大東家,早就搬進(jìn)幾十里外更繁華的府城去了。
將租來的舢板交還碼頭看管處。租期內(nèi),漁欄負(fù)責(zé)看管,不收停泊費(fèi)。若是自家船只,停一天就得交兩文錢。
碼頭岸邊,上百條舢板與幾十艘烏篷船整齊排列,無人敢動歪心思——漁欄里養(yǎng)著的武者可不是擺設(shè)。
雖然已近午夜,碼頭依舊人聲鼎沸。歸來的漁人將一筐筐河鮮搬上岸,漁欄伙計挑揀議價,討價還價聲、魚簍碰撞聲不絕于耳。濃烈的魚腥氣彌漫在潮濕的空氣里,令人作嘔,但對融合了原身記憶的陳渡來說,早習(xí)以為常。
“嚯!陳家大郎,打了這么多好貨?”
“王麻子前兒還說你病得快不行了,這瞧著,比我都精神!”
>“黑鳙、白鰱,還有條四鰓鱸!你小子行啊,賣的錢夠吃半月了!”
陳渡剛把兩筐魚獲卸下,立刻引來周圍漁人的圍觀議論。
在赤水,漁人一天兩捕是常事,趁著天好就多撈點,遇壞天氣可得歇上許久。
“勞駕各位讓讓!”
陳渡擠開人群,走向租船的那間鋪子。王管事還在,大點的交易需他經(jīng)手。這價值近半兩銀子的魚獲,算得上筆生意了。
大腹便便、一臉油滑的王管事踱步過來,瞅了瞅魚獲,皮笑肉不笑:“厲害啊小子,比你爹強(qiáng)!這四鰓鱸可稀罕,好些天沒見著了?!?/p>
這管事叫王世仁,年近五十,出了名的奸猾,克扣斤兩、壓低價錢是家常便飯,漁戶背后沒少罵他“王扒皮”,卻無人敢當(dāng)面頂撞。
“托王管事的福,小子才有這點運(yùn)氣。” 陳渡臉上堆起笑,姿態(tài)放低。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總不好太為難他這一個孤兒。
“過秤過秤,少不了你的!” 王世仁擺擺手。赤水漁人偶爾走運(yùn)撈到大貨也不稀奇,他只當(dāng)陳渡是撞了大運(yùn)。
伙計麻利地稱重完畢。王世仁撥著算盤:“白鰱黑鳙,算你一百三十六文。
這四鰓鱸是稀罕物,本該算四百八十文。不過嘛……” 他拖長了調(diào)子,“漁欄大東家的小少爺鬧著要吃鱸魚,急著要,能多賣五十文??鄣魸O欄抽水,攏共給你五百五十文,如何?”
>陳渡心中微動:這次這王扒皮竟沒刮得太狠?
漁欄抽一成到兩成都屬平常,這價還算公道。他點頭應(yīng)下:“成。”
伙計將沉甸甸的五百五十文錢,用草繩串好,遞到陳渡手中。鋪子里的人都知曉這少年父母上月剛折在河里的妖魚口中。
“謝王管事!” 陳渡接過錢,沉甸甸的分量讓心里踏實不少。他正要將錢揣入懷中,轉(zhuǎn)身欲走。
一雙沾滿泥污的破布鞋踏進(jìn)了門檻,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隨之響起:
“喲,這不是大郎嘛?深更半夜不在家挺尸,倒有精神出來撈魚了?嗬,收貨不錯嘛!”
一個瘦竹竿似的身影晃了進(jìn)來,臉上橫著道刀疤,眼神像鉤子一樣釘在陳渡懷里的錢串上。
陳渡瞳孔微縮,這身影他死也忘不了!
王麻子!東市漁欄這一片出了名的地痞無賴。
“運(yùn)氣好罷了?!?陳渡聲音冷淡,不欲多言。對一個將死之人,何必廢話。
“王麻子,沒事別在這兒找晦氣!” 柜臺后的王世仁挺著肚子呵斥了一句。
這些能出大貨的漁戶,可都是他的財源。
被漁欄管事呵斥,王麻子頓時縮了縮脖子,擠出個諂笑,不敢再放肆。
他也就敢欺負(fù)欺負(fù)陳渡這樣沒根底的孤兒。
陳渡不再理會,徑直走出鋪子。然而,那王麻子竟像附骨之蛆一樣跟了出來,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后面,貪婪的目光死死鎖住陳渡揣錢的胸口,仿佛那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陳渡腳下加快,身后的腳步聲也隨之急促。
他猛地頓住腳步,側(cè)身回望。
月光下,王麻子那張麻臉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陳渡眼神冰冷,心底再無一絲波瀾。
“原本想留你幾天活頭,自己找上來求死,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