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會議廳里的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每個人都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著的緊張氣息。墻壁上昏黃的燈光無力地搖曳著,仿佛也被這沉重的氛圍所影響,投下斑駁而詭異的影子,讓整個空間更顯陰森。
蔣天生面色凝重,緩緩站起身來,目光威嚴地掃視著在座的眾人,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將每個人的心思都看透。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大老B,有人親眼看見黎胖子被燒死在你名下的印刷廠。而且,那場火是陳浩南親手點起來的,這兩件事都有目擊證人。”蔣天生的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卻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地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蔣天生說出這番話,心中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在他看來,陳浩南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四九仔,在社團中地位卑微,如同螻蟻一般。只要大老B表明自己對此事毫不知情,聲稱陳浩南燒死黎胖子完全是他個人的魯莽行為,與自己無關,那么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將所有過錯都推到陳浩南一人身上。如此一來,對于大老B而言,頂多算是管教小弟不力,只需在口頭上稍加批評,說一句“以后管教小弟得嚴一點”,便可輕松化解這場危機。這對蔣天生來說,無疑是一個既能平息眾怒,又能保住大老B這顆重要棋子的絕妙辦法。畢竟,在紅興社復雜的權力架構中,大老B在銅鑼灣經營多年,有著自己的勢力和影響力,輕易舍棄并非明智之舉。而且,若真將大老B逼到絕境,保不準他會狗急跳墻,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蔣天生的如意算盤,大老B又何嘗看不明白。大老B坐在那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內心五味雜陳。他一直將陳浩南當作自己的親兒子一般看待,傾注了無數的心血和關愛。從陳浩南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時,他就看中了這孩子的機靈和勇氣,將他收在身邊,一步步培養(yǎng)起來。在他心中,陳浩南不僅僅是一個小弟,更是自己的希望和寄托,是他在這充滿血腥與權謀的江湖中,為數不多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人。
此刻,大老B的內心充滿了無奈。他深知,如果按照蔣天生的意思,將所有罪過都推給陳浩南,那陳浩南必將死無葬身之地。紅興社的規(guī)矩向來嚴苛,黎胖子身為紅興十二扛把子之一,身份尊貴。若是被人殺害后,社團毫無動作,那必將寒了兄弟們的心,以后誰還敢真心實意地投靠紅興?到那時,社團的威望和凝聚力都將受到嚴重的打擊。江湖上講究的就是一個“義”字,若社團不能為死去的兄弟討回公道,那以后誰還會為社團賣命?
可是,如果不這么做,自己就要承擔縱容小弟殺人的責任,在社團中的地位也將岌岌可危。大老B陷入了兩難的困境,心中猶如被千萬根針同時扎著,痛苦不堪。他緊握著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顯示出他內心的掙扎與糾結。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和無奈都通過這緊握的拳頭釋放出來。
他抬起頭,看著蔣天生那看似關切卻又暗藏深意的眼神,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說些什么,卻又最終咽了回去。他知道,在這個充滿權謀和利益的會議廳里,自己的選擇已經不多。要么犧牲陳浩南,換取自己的安穩(wěn);要么與陳浩南一同承擔后果,面臨社團的嚴懲。無論哪一種選擇,對于大老B來說,都是無比沉重的代價。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又迅速被決絕所取代,仿佛已經做出了最后的決定。
在這壓抑的氣氛中,大老B默默地承受著內心的煎熬,而會議廳里的其他人,也都在靜靜地等待著大老B的回應。靚坤坐在一旁,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幸災樂禍的神情,仿佛在期待著一場好戲的上演。巴基則低著頭,眼睛不停地轉動著,心里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想著如何在這場風波中撈到好處??铸堧p手抱在胸前,臉上帶著一絲不屑,似乎對大老B的處境并不關心。大宇則微微皺著眉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擔憂,不知道這場風波會對社團產生怎樣的影響。
在這氣氛壓抑得近乎凝固的會議廳里,一場關乎生死與權力的艱難抉擇擺在了大老B的面前。大老B坐在椅子上,身體微微前傾,雙手緊緊地攥著膝蓋,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的眼神中滿是痛苦與決絕,沒有絲毫猶豫,緩緩站起身來,直面蔣天生。
大老B深吸一口氣,聲音略帶顫抖地說道:“蔣先生,浩南去燒印刷廠確實是我指示的。當時我只想著給黎胖子一點教訓,可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黎胖子就死在倉庫里,浩南也絕不是有意要致他于死地啊。蔣先生,請您看在我和浩南這么多年為紅興出生入死的份上,饒我們一次吧。我愿意讓出銅鑼灣扛把子職位,只求您能網開一面?!闭f罷,大老B微微低下頭,額頭上已滿是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打濕了他的衣領。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這時,一直坐在一旁的靚坤猛地站了起來,臉上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興奮與挑釁。他雙手叉腰,目光掃視著眾人,大聲說道:“我們出來混的,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我們紅興有我們紅興的幫規(guī),如果今天陳浩南殺了一個扛把子卻不再追究的話,那以后每個小弟都可以殺大哥去了。耀哥是我們紅興的白紙扇,請問耀哥按照幫規(guī),這兩個人該怎么處理?”靚坤一邊說著,一邊故意加重了語氣,眼神時不時地瞟向蔣天生和大老B,那囂張的氣焰讓在場的一些人暗暗皺眉。他心里想著,這次一定要抓住機會,把大老B拉下馬,自己好有機會上位。
陳耀面色凝重地緩緩站起身來,他推了推眼鏡,目光平靜卻又透著一絲無奈:“大老B指示陳浩南殺害黎胖子,本來按照幫規(guī),大老B他們是要三刀六洞,然后拉出去填海的。不過,大老B愿意主動讓出銅鑼灣扛把子之位,也算是有悔改之意,應該適當減輕刑罰。具體的,還是要看蔣先生怎么說?!标愐f完,便坐了下去,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他深知蔣天生對大老B的偏袒,也明白這樣處理可能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但他作為白紙扇,只能盡量在幫規(guī)和蔣天生的意志之間找到平衡。
蔣天生坐在主位上,微微瞇起眼睛,沉思片刻后緩緩開口:“大家看在大老B為紅興效命多年的份上,就把大老B罷免銅鑼灣扛把子一職。至于陳浩南,三刀六洞,逐出紅興?!笔Y天生的聲音平穩(wěn)而不容置疑,可明眼人都聽出來了,他這是明著偏袒大老B。按照正常的幫規(guī),大老B和陳浩南犯下如此重罪,絕不是這樣輕易就能了事的。
此言一出,眾人的反應各不相同。有些人臉上露出了明顯的不滿之色,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透露出憤憤不平。屯門扛把子恐龍握緊了拳頭,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覺得這樣的處罰實在是太輕,對死去的黎胖子不公平,但又不敢公然違抗蔣天生的決定,只能強忍著怒火。他心里想著,紅興社的規(guī)矩不能就這么輕易被踐踏,否則以后還怎么服眾。
而巴基則是一臉的諂媚,盡管心里也有不滿,卻還是連忙點頭稱是:“蔣先生英明,這樣的處置恰到好處啊?!彼贿呎f著,一邊偷偷觀察著蔣天生的臉色,生怕自己說錯話。他心里盤算著,只要能討好蔣天生,以后自己在社團里肯定能得到更多好處。
靚坤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他的雙眼瞪大,難以置信地看著蔣天生,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想要發(fā)作卻又強行忍住。他心里清楚,蔣天生如此偏袒大老B,完全是因為大老B是他的心腹。這種公然違背幫規(guī)的做法,讓靚坤心中的怨恨又加深了幾分,也為日后他一心想要爭奪龍頭之位埋下了深深的隱患。他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找機會把蔣天生和大老B都拉下馬,自己坐上龍頭的位置。
整個會議廳里,彌漫著一股壓抑且微妙的氣氛。眾人雖然表面上都接受了蔣天生的決定,但各自心中的不滿,如同隱藏在平靜湖面下的暗流,隨時可能引發(fā)更大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