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體Zero的指尖,蒼白得近乎透明,帶著一種非人的優(yōu)雅,輕輕觸碰到禁錮它的巨大玻璃艙壁。
“嗒?!?/p>
那一聲輕響,在死寂的塔底空間里,卻如同敲響了末日的喪鐘。
下一瞬——
“轟隆隆隆——?。?!”
整個暗塔發(fā)出了瀕死巨獸般的哀鳴與震顫!塔基深處傳來巖石被巨力碾碎的恐怖聲響,穹頂?shù)暮诎祫×曳瓭L,細密的裂紋如同蛛網(wǎng)般瞬間爬滿了塔壁!積年的灰塵和碎石如同黑色的暴雨般簌簌落下!地面在腳下瘋狂起伏、龜裂,如同沸騰的海面!
萊恩·霍爾特的視野,在劇烈的震動中驟然被一片粘稠的血色徹底浸染!
不再是模糊的感知,而是真實的、碎片化的、充滿極致痛苦的畫面如同決堤的洪水,蠻橫地沖入他的腦海,撕裂他的意識:
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年幼的西維爾·克勞德被冰冷的鎖鏈死死禁錮,他不再是實驗室里看到的那個麻木的標(biāo)本,而是在撕心裂肺地尖叫!稚嫩的童音因為極致的痛苦而扭曲變形,那雙冰藍色的眼眸里充滿了純粹的、令人心碎的恐懼!穿著白袍的維克多·克勞德(比記憶影像中更年輕也更瘋狂)手持那柄發(fā)光的符文匕首,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狂熱,正緩緩刺入男孩的胸口!
他自己的手臂!在某個昏暗的角落,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瘋狂蠕動、膨脹!緊接著,漆黑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鱗片如同活物般刺破皮膚,帶著淋漓的鮮血,一片片覆蓋上他的小臂!劇痛伴隨著一種非人的、令人作嘔的滑膩感席卷全身,校長辦公室的陰影里!白胡子的埃爾德拉斯校長正端坐著,臉上不再是平日的溫和長者模樣,而是掛著一個冰冷、算計、如同觀賞螻蟻掙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他的手指正輕輕摩挲著水晶球,球體里倒映著禁書區(qū)里萊恩與西維爾魔力碰撞的畫面!
“呃啊——!” 萊恩抱住劇痛欲裂的頭顱,發(fā)出痛苦的嘶吼,這些強行灌入的記憶碎片如同燒紅的烙鐵,燙灼著他的靈魂!
“別看他的眼睛!” 西維爾驚怒交加的厲喝穿透了萊恩的混亂!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猛地拽住萊恩的后領(lǐng),將他狠狠向后拖拽!與此同時,西維爾的魔杖在空中劃出一道急促而耀眼的軌跡,純凈的銀白色光芒瞬間凝結(jié)成一面半透明的光幕,如同盾牌般橫亙在兩人與那玻璃艙之間!
然而,克隆體Zero的聲音,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冰冷、毫無感情地在他們的腦海最深處響起:
“掙扎……無謂。我們……本是一體。”
那聲音如同億萬只冰冷的蟲豸同時爬過大腦皮層!
“咔嚓——?。。 ?/p>
話音未落,中央那巨大的、如同水晶棺槨般的玻璃培養(yǎng)艙,再也承受不住內(nèi)部狂暴的能量和外部塔體的劇烈震動,轟然炸裂!
無數(shù)鋒利的、閃爍著幽綠光芒的玻璃碎片如同致命的暴雨,裹挾著粘稠冰冷的營養(yǎng)液,向四面八方激射!萊恩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幾乎是憑借著野獸般的本能,猛地向前一撲,將正在維持光幕的西維爾狠狠撲倒在地!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輕響,伴隨著背后傳來的灼痛感。萊恩悶哼一聲,感覺一塊尖銳的碎片擦著他的肩胛骨飛過,劃開了皮肉,滾燙的液體瞬間浸濕了后背。
他顧不上疼痛,猛地回頭——
只見實驗體Zero,已經(jīng)懸浮在了原先培養(yǎng)艙位置的上空!
粘稠的幽綠色營養(yǎng)液如同瀑布般從他身上滑落,露出下面蒼白完美的軀體。那柄深深插在他胸口心臟位置、流轉(zhuǎn)著暗紫色符文的發(fā)光匕首,此刻正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消融!匕首化作無數(shù)閃爍著不祥紫光的微粒,如同受到吸引的螢火蟲,爭先恐后地、溫柔地融入他赤裸的胸膛!隨著光粒的融入,Zero胸口那猙獰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愈合,皮膚變得光潔如初,只留下一個淡淡的、仿佛胎記般的暗紫色印記。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于星蝕本身的、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海嘯,以Zero為中心轟然擴散開來!空氣變得粘稠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冷的魔力塵埃。
“星蝕……具現(xiàn)化……” 西維爾的聲音在萊恩身下響起,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緊繃和干澀,仿佛每一個字都是從灼燒的喉嚨里擠出來的。他掙扎著想推開萊恩起身,目光死死鎖定著懸浮的Zero,“他……他在汲取……你的力量!是剛才結(jié)界碰撞時逸散的星蝕之力喚醒了他!他在……同化它!”
仿佛是為了印證西維爾這驚駭?shù)慕Y(jié)論——
“呃——?。?!” 萊恩的左臂,那原本蔓延到肩膀、形成荊棘纏繞心臟圖案的黑色紋路,如同被澆灌了滾燙的巖漿般,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黑光!紋路瞬間變得更加粗壯、猙獰,如同活過來的荊棘藤蔓,瘋狂地向上蔓延,直逼他的脖頸!一股毀滅一切、吞噬萬物的狂暴意志,伴隨著撕裂靈魂般的劇痛,蠻橫地沖入他的腦海!一個冰冷、沙啞、充滿無盡惡意的聲音,如同深淵的回響,直接在他顱內(nèi)轟鳴:
“殺……殺光……他們……釋放……我……”
“萊恩?!” 西維爾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驚惶。他猛地翻身,不顧兩人此刻狼狽的姿勢,一只冰涼的手掌帶著某種奇異的鎮(zhèn)定力量,瞬間覆上萊恩滾燙的后頸!
那冰涼的觸感如同一道微弱的清泉,暫時澆滅了萊恩腦海中瘋狂燃燒的毀滅之火,帶來了片刻的、極其寶貴的清醒。就在這短暫的清醒中,萊恩看到近在咫尺的西維爾那張蒼白的臉——一絲鮮紅的血線,正從他緊抿的唇角緩緩滲出!他用來壓制萊恩體內(nèi)暴走星蝕之力的光魔法,正在劇烈地反噬灼傷他自己!
“聽著!” 西維爾的聲音又快又急,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趁著萊恩這片刻的清明,他的指尖帶著微弱的魔力熒光,飛快地在萊恩汗?jié)竦恼菩漠嬒铝艘粋€古老而復(fù)雜的火焰符文!“用火系魔法!最強的!攻擊你腳下三米外的地面!就現(xiàn)在!別問!”
“你他媽瘋了?!” 萊恩的思維還有些混沌,但本能地抗拒,“這會炸塌這里!我們都得被活埋!”
“就是要塌!” 西維爾的藍眸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決絕光芒!他猛地將自己的魔杖——那根頂端鑲嵌著純凈藍寶石、此刻卻顯得有些黯淡的魔杖,如同標(biāo)槍般狠狠插進兩人身旁布滿裂紋的地面!“動手!萊恩·霍爾特!除非你想被這東西吸干,或者被它同化成新的怪物!”
沒有時間猶豫了!懸浮的Zero那雙純黑的、毫無感情的眼眸,已經(jīng)鎖定了他們!一股更加恐怖的吸力傳來,萊恩感覺自己體內(nèi)的星蝕之力如同開閘的洪水般向外傾瀉!
“吼——?。?!” 被逼至絕境的兇性徹底爆發(fā)!萊恩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將所有的憤怒、不甘、對生的渴望以及對體內(nèi)那毀滅意志的反抗,統(tǒng)統(tǒng)灌注到剛剛被畫下符文的掌心!他不再壓制,而是瘋狂地引爆了體內(nèi)殘存的、屬于他自己的、最本源的火系魔力!
“轟隆——!??!”
熾烈的、狂暴的、仿佛來自地心熔巖的赤紅烈焰,如同壓抑了千年的火山,從萊恩掌心符文的位置轟然噴發(fā)!與此同時,西維爾插在地上的魔杖頂端,也爆發(fā)出最后的、純粹到刺眼的銀白色光芒!烈焰與白光,兩種截然相反卻又同樣狂暴的力量,在地面交匯點轟然碰撞、引爆!
天崩地裂!
整個塔底空間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捏碎!地面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如同脆弱的餅干般層層塌陷、碎裂!巨大的石塊、斷裂的金屬管道、扭曲的培養(yǎng)艙殘骸,如同暴雨般從頭頂瘋狂砸落!煙塵與碎石瞬間吞沒了視野!
在徹底被黑暗和毀滅吞噬的前一秒,在震耳欲聾的崩塌聲中,萊恩感覺到一只冰冷、卻異常堅定的手,帶著不容掙脫的力量,死死地、緊緊地抓住了他剛剛釋放完火焰、仍在顫抖的手腕!
墜落,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