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娘!你干啥?!” 旁邊一個婦人驚恐地尖叫,聲音都變了調(diào)。
“住手!” 我厲喝出聲,顧不得許多,正要沖過去。
“晚了!” 老僧沉重地、極低地吐出兩個字,帶著一種預(yù)言應(yīng)驗的絕望。
轟——!
那低矮的破屋內(nèi)驟然亮起一道刺眼到極致的光芒!不是熾熱的紅光或金光,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黏膩冰冷的慘白色!仿佛瞬間炸開了無數(shù)個白慘慘的眼球!伴隨著白光的是滾雷般低沉、卻不是來自天上,而是從地底深處、從水中、從虛空中共振出的詭異巨響!那巨響像是無數(shù)濕滑的、巨大的肉塊在泥濘中摩擦滾動的聲音,又像千百條粗壯巨蟒同時昂首吐信的嘶鳴!
整個院子猛烈地震動了一下!
一股無法抗拒的沖擊波混合著腥臭的氣味猛地從那小小的破屋內(nèi)爆裂開來!如同一個充滿腐敗汁液的膿包瞬間炸開!
“啊——!”
離那屋子最近的兩個村民,甚至連一聲完整的慘叫都沒能發(fā)出,就被那股裹挾著慘白光芒和腐敗汁液的沖擊橫掃而過!他們像斷了線的紙鳶般倒飛出去,砸在院墻上,落地時已是七竅流血,身體劇烈地抽搐著,裸露的皮膚肉眼可見地迅速腫脹、發(fā)白、起皺,仿佛被無形的膿液從內(nèi)部腐蝕、浸泡!更駭人的是,那膨脹、變形的皮肉下,開始透出一顆顆、一片片密集到令人頭皮炸裂的黑色斑點!
所有人都被這驚天劇變徹底震懵!
“柱子娘……”一個顫抖的聲音響起。只見那小小的瓦灶連同上面那口瓦盆,連同那個試圖點火的老婦,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原地只剩下一個深深凹陷下去的巨大深坑!坑壁光滑圓潤得不可思議,如同某種巨大生物滾落的滑道??拥?,黏稠的暗黃色污水正汩汩涌出,混著大量碎裂的骨骼殘渣和……破碎的布片!污濁的水面上,漂浮著一縷縷濕透、花白的頭發(fā)。
一股比之前濃烈百倍的、令人作嘔的腐肉發(fā)酵后的腥甜惡臭,正從那深坑里瘋狂地彌漫出來,如同死神的呼吸,瞬間吞噬了整個柳樹洼的空氣!之前還凝固在空氣中,如同冰冷刀刃般的對峙瞬間被這難以名狀的恐怖擊得粉碎。
時間仿佛被這股惡臭濃漿徹底凍結(jié)了一瞬。
石頭——那個不久前還揮舞著斧頭準(zhǔn)備劈砍“邪物”的漢子——是第一個做出反應(yīng)的人。他的喉嚨深處發(fā)出一種介于干嘔和極端恐懼之間的嘶啞喘息,手中的斧頭“哐當(dāng)”一聲脫手墜入泥水里,濺起骯臟的水花。但這并非結(jié)束,是更大混亂的序幕!
“柱子……柱子娘沒了!鬼……鬼肉把屋子吃了!”人群中迸發(fā)出一聲歇斯底里的、變調(diào)的嚎叫。
“缸!缸里的東西也在動!” 另一個女人撕裂般的尖叫緊接著響起??謶秩缤哆M滾油里的火星,轟然炸開!王家院角那口水缸開始劇烈地搖晃,缸體碰撞土墻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厚厚的米糠層像沸騰般拱動起來,米糠縫隙里,大片慘白的軟肉擠壓翻涌,無數(shù)細密的黑色眼珠帶著粘液爭先恐后地透過縫隙暴露出來,骨碌碌地轉(zhuǎn)動著,貪婪地注視著院子里陷入混亂恐慌的人類靈魂!它們不再是靜默的肉塊,它們在蘇醒!
先前守護水缸的王村正和他那幾個死忠,此刻臉上再無半分兇狠,只剩下失心瘋般的狂亂。他們猛地撲向那口正在“發(fā)狂”的水缸!
“神肉!神肉保佑!” 王村正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嘶吼,整張臉因渴望而扭曲,竟將頭和手臂拼命塞進那劇烈晃動的缸口,瘋狂扒拉著覆蓋的米糠,試圖挖出里面翻騰的肉塊塞進嘴里!他身邊的兩個漢子也同樣魔怔,爭搶著把手探進去撕扯!缸口傳出令人牙酸的、令人作嘔的啃噬聲,混合著因極度饕餮而發(fā)出的、野獸般的嗚咽!
“嘔——” 有人再也承受不住這徹底打敗認知的極致丑惡,劇烈地嘔吐起來,黃綠色的穢物混合著酸水噴了一地。更多的人則是像無頭蒼蠅般,在本能的絕對恐懼驅(qū)動下,尖叫著、推搡著沖向院門,試圖逃離這個正在“活”過來的地獄!
而就在這潰亂的人流和那口水缸之間,老僧的身影依然如同扎根于怒??駶械慕甘?。他猛地側(cè)身,一把攥住了從我身旁沖過、試圖隨著人流向村外奔逃的石頭的手腕!那枯瘦如柴的五指竟似鐵箍一般,蘊含著與其外表極不相符的力量。我甚至清晰地聽到了骨頭被強行攥緊時發(fā)出的輕微“嘎吱”聲!
石頭那壯碩的身軀被他硬生生扯得一歪,趔趄著停在原地。他臉上滿是混雜著泥水的汗和淚,驚懼地回頭。
老僧的雙眼銳利如電,直刺人心:“后生!想活命嗎?” 那聲音低沉、短促,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絕對權(quán)威,穿透了所有尖叫哭嚎。
石頭呆滯的眼神顫抖著,下意識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