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干夜夜操视频,国产传媒91,天躁狠狠躁,日韩欧美另类在线,琪琪777午夜伦电影理论片,久久久中精品2020中文,国产成人亚洲综合a∨婷婷

第5章

一夢如初- 牙刷將軍牙膏兵 20571 字 2025-07-14 10:58:44
>>> 戳我直接看全本<<<<

北風卷著細小的雪沫子在院子里打著旋兒,發(fā)出嗚咽的哨響。老李大概嫌晦氣,連車都懶得下,直接在外頭吆喝了一聲。那個叫老趙的鐵塔隨從跳下車轅,粗暴地掀開車簾,一手一個,像拎破麻袋一樣把車上剩下的人扯了下來,重重丟在凍硬的雪地上。輪到我的時候,他直接攥著我的破襖領子,拖死狗似的拖下來,隨手甩開,仿佛扔一件廢棄的垃圾。

我被他甩得一個趔趄,本就虛浮無力的雙腿徹底軟了下去,“撲通”一聲摔在凍得如同鐵板一樣的地上。膝蓋、手肘傳來鉆心的鈍痛,但我顧不得這些,目光死死盯住老李——不,是他懷里那張薄薄的紙!

那是我賣了四兩銀子的憑據(jù)!

不知哪來的一股微弱的狠勁,也許是那張死契上系著爹娘爺奶餓肚子挨過去的渺茫希望。我掙扎著想爬起來,喉嚨里嗬嗬作響,聲音卻小得被風聲輕易蓋過:“契……契書……”

老李坐在車轅上,正裹緊身上的皮襖,根本沒聽見,也許是聽見了根本不想搭理。他只是不耐煩地用鞭梢捅了一下老趙:“走走走!快點!臭死了這鬼地方!”

騾車“吱嘎”一聲,開始往外倒車。我趴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那車輪軋過地面凸起的骯臟冰棱,卷起污濁的雪泥,越來越遠。

完了。四兩銀子。爹拿著銀子買糧,家里餓著肚子等著開灶……那個刻薄的管家給的錢……不會認賬的!

一股冰冷的絕望,比這北地的風雪更刺骨,瞬間攫住了我,扼住了我的喉嚨。我猛地朝著離開的騾車方向掙扎了一下,手指徒勞地摳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銀……錢……”喉嚨像被粗砂紙磨過,只擠出微不可聞的兩個字。

車輪聲遠去,只留下寒風在空院中凄厲地咆哮。

“咳咳……”旁邊響起劇烈的咳嗽聲和壓抑的嗚咽。我才注意到,一起被丟下來的,還有一個看起來比我大幾歲的少女和一個不過十歲左右的干瘦男孩。他們也都凍得瑟瑟發(fā)抖,臉上交織著驚惶和麻木。

柴房那邊,一個頭發(fā)花白、穿著補丁疊補丁老棉襖的婆子匆匆走了出來。她手里提著個破筐,里頭裝著半筐干枯發(fā)霉的草料??吹轿覀?nèi)齻€被扔在地上的樣子,愣了一下,隨即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見怪不怪的麻木,還有深埋的、不易察覺的憐憫。她放下筐,蹣跚地走過來,先扶起那個咳得快要背過氣的少女,又用力拽起那個只到她腰間的男孩,把他推到少女懷里。

然后她才轉(zhuǎn)向趴在地上的我,冰涼粗糙的手伸過來拉我的胳膊:“哎,這命……起來吧,凍地上了?!彼穆曇羯硢∩n老,“進柴房,里……里面好歹避點風……總比……躺這兒強。”

我被她冰涼的手硬是拽了起來,膝蓋劇痛,一陣頭暈目眩。視線模糊地掃過這破敗的院子,那歪斜的柴房門像一個咧嘴嘲笑的門洞,一股潮濕發(fā)霉混合著牲口糞便的氣息撲面而來。這就是將軍府的某個角落嗎?那個傳說中威名赫赫、富埒王侯的秦將軍的府?。?/p>

寒風卷著雪粒子,像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那婆子吃力地架著我,推著那兩個還在發(fā)抖的孩子,一步步挪向那漆黑冰冷的柴房。

后來,那趕車的趙把式來過一次,只扔給那看牲口的王婆一包劣質(zhì)發(fā)黑的粗糧餅子,嘟囔著“管家給的米糧”,眼神輕蔑,連看都沒看我們仨一眼。

那包餅子很少,黑得嚇人,硬得像石頭,咬一口在嘴里只能含著慢慢軟化,滿嘴都是麩皮和硌牙的渣子。我和那年紀最大的丫頭,她叫秋菊,還有那個干瘦的男孩小豆子,每天每人分得掌心大的一小塊。小豆子常常在寒冷中驚醒,肚子餓得隱隱作痛,秋菊便把自己的掰一半偷偷塞進他懷里。我默默看著,也學著秋菊的動作,只挑出最小的一塊塞進嘴里,剩下的幾塊都小心翼翼地藏進破棉襖深處貼近心口的地方。那地方凍得發(fā)木,但棉絮縫隙里殘留的這一點點硬餅子,是我和家之間唯一的、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的連接。

四兩銀子換的糧……也許正被奶奶捂在暖和的炕頭,省著給寶珠姑姑和小叔們……想到這個念頭像是一點余燼烘在心口上勉強維持著我搖搖欲墜的神智。

將軍府后院這種地方,時間像是被這極寒的天氣凍得凝滯不前。天陰沉得像扣了一口巨大的生鐵鍋,鵝毛大雪似乎就沒真正停過,只是在肆虐和稍緩之間反復橫跳。我高燒的勢頭倒是慢慢退了,可人卻蔫得像霜打過的黃菜葉子,整天提不起精神。后院的活兒多如牛毛,沒一件是輕省活計:劈柴送水,把凍得梆硬的柴禾送進各個管事院的庫房里備著;挑水倒臟水倒夜香桶凍得指頭都僵硬麻木;伺候牲口,拌那些帶著冰碴子的劣質(zhì)草料,清理凍實的糞便…北風像淬過冰的刀子,每喘一口氣都覺得涼意順著肺管子一路扎到腳底板。

那個刻薄的張管家倒是再沒露過面。我?guī)状芜h遠瞥見他從外面回來,或者被一堆點頭哈腰的人簇擁著在別處走動,身上罩著的裘皮斗篷在黯淡的天光下也泛著一層拒人千里之外的油潤光澤。

這天午后,風小了些,雪也變成了稀稀拉拉的細粉。院子里的活兒剛停了一小會兒,我和秋菊縮在破柴房最角落能避點風的草堆后面,互相擠著汲取那一點點可憐的暖意。我的棉襖袖口磨破了一大塊,冰涼的寒風順著口子鉆進來,手臂凍得發(fā)抖,我正努力把一塊破布條往那破洞上掖。小豆子蜷在干草堆里已經(jīng)迷迷糊糊睡著了,肚子餓得偶爾咕嚕一聲。

突然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朝著我們這個破院子過來了,緊接著就聽見王婆那蒼老嘶啞、帶著驚惶和急促的聲音在院門外響起:“哎!大人!大人您輕……輕點聲兒……”

“滾開!”一個極度不耐煩的粗嘎男聲暴喝,語氣又兇又急。

那聲音響得嚇人,飽含的戾氣仿佛能撕裂空氣。我嚇得一哆嗦,剛掖進去的破布條“哧啦”一聲又扯了出來。秋菊也猛地攥緊了我的胳膊,手心里全是冰涼的汗珠。小豆子被驚醒,嚇得不敢哭,只往草堆里更深地縮去,眼睛里盛滿了驚懼。

破柴房那扇幾乎掉下來的破門板“哐當”一聲被猛地一腳踹開!寒風夾雜著雪粒子,像泄洪般涌了進來,吹得滿地的塵土和干草屑打著旋兒飛舞。

門口堵著一個極其高大的身影,穿著厚重的暗青色皮毛鑲邊的軍常服,外面罩著件半濕的玄色斗篷,沾滿了泥雪和點點干涸的暗褐色污漬。他一進來,那股濃重的、混合著未散盡的血腥和戰(zhàn)馬汗腥、冰雪寒氣的鐵血味道就霸道地灌滿了這狹小骯臟的空間,壓得人喘不過氣。

光線被他的身影擋住大半,陰影籠罩下來,他的臉看不太分明,但那股山傾海覆般的巨大壓迫感和沖天的怒氣如同實質(zhì),狠狠地砸在每個人身上。他銳利的目光像兩道燒紅的烙鐵,在我們?nèi)松砩现淮执忠粧?,就猛地釘在離門口最近、正驚恐地仰頭望著他的我身上。

那眼神里沒有絲毫溫度,只有一種被急迫焦躁催生出的、瀕臨爆裂邊緣的暴戾。

他幾步跨了過來,靴底踏在干草和泥地上發(fā)出沉悶駭人的“咚咚”聲。巨大的黑影瞬間完全將我吞噬。一只帶著厚實皮手套的大手帶著一股勁風猛地伸過來,那動作簡直粗魯?shù)綐O點,毫無預兆地就狠狠地鉗住了我的下巴!

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捏得我下頜骨一陣劇痛,仿佛隨時都會碎裂。冰涼粗糙的皮手套凍得我臉頰發(fā)麻,身體被這股蠻力帶著不由自主地被往上提,雙腳都幾乎離了地。

我猝不及防,巨大的疼痛和窒息般的恐懼驟然降臨,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破碎的氣音:“呃……”

我的視線被迫抬起,艱難地對上了上方那雙眼睛。幽暗的光線下,那雙眼睛深得像寒冬里凍結(jié)的墨潭,眼底翻涌著極其濃稠的疲憊和一種尖銳的、帶著強烈羞辱感和憎惡的火焰。那目光死死釘在我臉上,像是在審視一件骯臟廉價、卻又不得不忍受的器物。

他湊得很近,濃黑的眉毛如同兩把利劍壓著,牙齒在陰影中似乎狠狠磨礪了一下。滾燙的氣息噴在我臉上,帶著濃烈的酒氣和他身上那股子冰冷的鐵腥血味,瞬間熏得我眼前發(fā)黑,胃里一陣翻攪作嘔。

然后,他開口了,聲音帶著幾分酒后那種奇異的沙啞粘滯,卻又冰冷刺骨到了極點,每一個字都像是裹著冰渣的石頭砸下來:

“嗬……又是一個?!?/p>

他的手勁兒極大,捏得我下頜骨咯咯作響,劇烈的疼痛瞬間刺穿了昏沉的意識。

“賤命一條,削尖了腦袋也想往上爬?”他嘴角咧開一個毫無溫度、滿是嘲弄的弧度,那笑容里淬著比外面的北風更刺骨的寒毒,又透著一種見怪不怪的了然,“真當這將軍府的門檻是破草棚子的門框,隨便什么腌臜貨都能踩著蹦進來?”

他話語中的惡意像淬了冰的鞭子,一下下抽在神經(jīng)上,讓我本就因發(fā)燒和奔波而搖搖欲墜的神智幾乎要潰散。身體被迫繃緊著迎向他那燃燒著戾氣的目光,牙齒不受控制地開始打顫,發(fā)出細碎的磕碰聲。

下巴上的劇痛提醒著我此刻的屈辱處境。

他粗糙的皮手套冰冷地磨蹭著我的臉頰,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刮過我被凍得皸裂通紅的臉頰、被寒風凍得枯草般的頭發(fā),最后落在我身上那件油得發(fā)亮、補丁摞補丁的破棉襖上,眼神里的鄙夷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滴落下來。“知道這兒是哪兒嗎?北關!”他猛地甩開我的下巴,力道大得讓我一個趔趄,腳下不穩(wěn)直接撞在了旁邊一個堆雜物的腐朽破柜子上,發(fā)出“哐當”一聲悶響,肩膀磕得生疼。

他居高臨下,居高臨下地盯著狼狽不堪、半靠著破柜才能勉強站穩(wěn)的我,聲音森寒如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的重壓:“龍武軍戍守的要塞!不是你這種玩意兒發(fā)白日夢找富貴的地方!趁早給老子斷了那點不該有的心思!”

他冰冷的視線掃過我因為疼痛和羞辱而微微發(fā)抖的身體,那目光像是看透了我單薄的衣衫下同樣冰冷的絕望。酒氣仿佛消散了些,但那深不可測的疲憊和燃燒的怒火卻依然熊熊,燒得這冰冷的柴房都要扭曲了。

他的眼神掠過還在墻角瑟瑟發(fā)抖的秋菊和小豆子,最終又落回我身上,厭惡地擰緊了眉頭,仿佛看到什么極其礙眼的穢物。

“給老子記清楚了,”他幾乎是咬著牙吐字,那聲音冰冷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老老實實在這里等死,是你唯一該走的路。再敢動一絲往上靠的念頭……”他那深不見底的眸子驟然瞇起,銳利的光像毒蛇的芯子,“老子不介意親手送你一程,省得臟了亂葬崗的雪!”

狠話撂下,再懶得施舍一眼。他裹緊了斗篷,帶著一身濃烈的鐵血與酒氣混雜的戾氣,猛一轉(zhuǎn)身。玄色斗篷的下擺狠狠刮過門框,帶起一陣勁風和飛旋的灰塵,那高大壓迫的身影消失在風雪呼嘯的門洞之外。

柴房內(nèi)瞬間死寂下來,只有那扇被踹歪的破門板在寒風中吱呀吱呀地呻吟著來回晃動。

肩胛骨撞在破柜子上那一下疼得鉆心,冰涼粗糙的破柜木頭硌著骨頭,激得我渾身劇烈地哆嗦了一下,牙齒磕碰得越發(fā)厲害。我像被抽去了全身骨頭,一點點滑坐到冰冷堅硬的地上,靠著那破柜子才能勉強支撐。

“姐……”角落里響起小豆子帶著哭腔、細弱蚊蚋的聲音,接著是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聲音,他似乎想跑過來,但被旁邊的秋菊眼疾手快地死死摟住,捂住了他的嘴。秋菊抱著小豆子,自己也縮成一團,像驚弓之鳥,只敢用那雙睜大的、滿是驚懼的眼睛偷偷瞥向我。

空氣凍得仿佛凝固成了冰,柴房里死一般的寂靜被風穿過門縫的尖銳嗚咽切割著。那婆子王婆佝僂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探頭往里看了一眼,渾濁的老眼里滿是復雜得化不開的情緒,終究只是無聲地嘆了口氣,搖搖頭,又退回了風雪之中。

下巴上殘留著被冰冷皮革大力擠壓過的劇痛,骨頭深處還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掐得太狠了,那里恐怕已留下深深的青紫淤痕。被狠狠甩開的羞辱,像一團滾燙的、帶著砂礫的火炭,灼燒著皮膚,讓我臉上又燙又麻。肩頭撞在柜子上的地方,鈍痛一下下錘打,仿佛在應和著他那句宣判——“老老實實在這里等死”。

那一句裹挾著無盡刻薄與戾氣的判決,伴隨著他那張盛滿冷酷與疲憊的臉,在我眼前反復閃回、盤旋、擠壓……如同一只冰冷無情的手,一點點攥緊、再攥緊,最終扼住了心臟每一次本就微弱的跳動。

滾燙的淚水終于掙脫了所有的束縛,猛地從干澀發(fā)燙的眼眶里奔涌而出。眼淚很燙,滴在冰冷的衣襟上,燙得皮膚一縮。但那點微不足道的暖意瞬間就被無處不在的寒氣吞噬,只留下更加冰冷的濕膩貼在胸前。

喉嚨像是被燒紅的鐵鉗死死夾住,每一次試圖呼吸都扯得生疼。酸澀、屈辱,還有被那張刻薄判詞徹底釘死的無力和絕望……這些冰冷的情緒混雜在一起,隨著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沖刷下來,咸澀的味道滲進干裂的唇角。我緊緊咬住下唇,牙齒深深地陷進唇肉里,嘗到了淡淡的鐵銹腥氣,試圖用這更深的痛楚來對抗,來把那些失控涌出的嗚咽死死封堵在喉嚨深處。

可淚珠子不聽話,斷了線似的往下砸。身體開始無法控制地抖,每一次顫抖都拉扯著被撞傷的肩骨,鉆心地痛。

柴房里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屋外風雪愈演愈烈的咆哮聲,像無數(shù)野獸在凄厲地哀嚎,撕扯著這方寸之地。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股冰冷的雪沫子從門縫旋進來撲在我臉上,我才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松開幾乎咬破的嘴唇,艱難而沉重地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帶動著受傷的肩膀一陣陣發(fā)緊。

我抬起破棉襖那磨爛了的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臉,冰涼的淚水和雪水混雜著滾落下來蹭在破布上,留下更深的濕痕和一片更加刺骨的冷意。

王婆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門口,像個疲憊的影子。她沒看我,佝僂著背,手里端著一個豁了邊的破碗,碗里是多半碗渾濁滾燙、稀得幾乎能照見人影的、摻雜著幾片發(fā)黃菜葉的高粱米糊糊。

她蹣跚著走過來,碗里那點可憐的湯水因為她的顫抖而晃動。她把破碗往我腳邊那冰冷骯臟的地上一擱,粗糙干裂的手在圍裙上蹭了兩下。

然后,她終于抬眼看了我一眼,眼神渾濁得像渾濁的泥水,里面混雜著憐憫、麻木和一種歷經(jīng)世事的疲憊滄桑。

“吃口熱的……緩緩吧?!彼ぷ訂〉脜柡?,像破風箱,“這……就是咱們的命?!?/p>

她說完這句,仿佛耗盡了力氣,又默默地看了一眼縮在墻角里、已經(jīng)被嚇傻了的秋菊和小豆子,不再言語,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挪出了柴房。那扇破門板,在她身后無力地半合上,留下一條透風的縫隙,外面風雪凄厲的呼號聲再次清晰地灌入耳中。

我低下頭,目光落在那只破碗上。碗壁冰冷刺手,里面一點糊糊幾乎看不到熱氣冒出來了。

臉還在火辣辣地痛,下頜還在隱隱作痛,肩骨撞到的地方也在陣陣抽痛。冷風從破門縫里毫不留情地灌進來,像細小的刀子不停地刮在臉上、頸后、手臂……無孔不入,刺得人骨髓里都在打顫。胃里早已餓得麻木,但那點高粱糊糊散發(fā)出的、微乎其微的稀薄氣味,還是勾得腸胃一陣陣本能地痙攣。

角落里,秋菊顫抖著手也遞過去一小塊硬邦邦的黑餅子給小豆子,然后自己也極小聲地、艱難地啃咬起來。柴房里只剩下牙齒和粗糲食物摩擦的輕微聲響,和牙齒凍得打顫的咯咯聲交錯混雜。

死寂無聲,時間就在這無邊的寒冷、痛楚與饑餓中,極其緩慢地往前爬行。

自那日暴烈的闖入后,將軍府那高大冰冷的院墻,仿佛在我們棲身的這處破敗角落外徹底凝結(jié)成冰。日復一日,所見只有灰蒙蒙的天空、漫天飛舞的冰雪,還有那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一般的辛勞。我像一枚被風吹落的枯葉,本能地將自己蜷縮得更緊,躲進破棉襖深處那唯一能汲取一點點溫度的空間,任由王婆分派那些數(shù)不清的沉重雜役:運送散發(fā)著腥臭的牲畜糞便、劈斬那些凍得如鐵石般堅硬的木柴、背負冰疙瘩一樣的水桶……

日子就這般灰暗地流淌過去,仿佛昨日與今日并無差別。直到今日,雪勢稍有收斂的跡象,灰蒙蒙的天空露出一絲疲憊的白光。

我和秋菊被指派去清理那些庫房角落凍成坨的殘雪和污冰渣子。她佝僂著腰,吃力地用小鐵鏟刮著地面一塊頑固冰層。我則拖著沉重的草編背簍,去灶下運那些冰冷的灰燼,準備鋪在牲口棚前凍成冰面的小路上。背簍實在太沉,壓得我每一步都格外艱難。走過西院通往主苑那條相對寬一點的長長甬道時,腳下猛地一滑!一塊隱蔽在薄雪下的光滑冰坨狠狠絆了我一下,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

沉重背簍帶著巨大的慣性向前猛拽,“嘩啦!”一聲巨響,一大筐冰冷刺骨的草木灰夾著沒燒盡的碎炭渣子,瞬間潑灑出來!如同一條丑陋骯臟的泥蛇,黑乎乎地蜿蜒在那光潔整齊的青石甬道上,甚至濺到旁邊栽種的名貴松柏枝干上一些烏黑的斑點。

刺骨的冷灰嗆了我滿頭滿臉,我重重地摔在凍硬的石地上,痛呼還未出口,耳邊已經(jīng)炸響一個尖利刺耳、帶著極度驚怒的嗓音,那是管著內(nèi)院灑掃的王管事:

“作死的東西!眼睛長頭頂上去了?!!”

王管事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過來,保養(yǎng)得還算干凈的臉上氣得發(fā)紅扭曲,指著地上那一片狼藉,手抖得像發(fā)瘧疾:“這剛清掃干凈的路!這……這玷污了青石磚!這可是將軍要……哎呀!還弄臟了那株御賜的墨松??!你個下賤胚子??!”他氣得幾乎要背過氣去。

一股寒意瞬間沿著脊椎骨竄了上來。我顧不得身上到處都疼,手腳并用地狼狽爬起,只覺得渾身冰涼,每一個關節(jié)都凍得僵硬發(fā)疼。

“王……王管事,我……”喉嚨發(fā)緊,又凍又怕,牙齒都在打架,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你什么你!”王管事一腳踢開腳邊滾過來的一個破盆邊緣,更是暴跳如雷,“小兔崽子,這點眼力見都沒有!把這臟灰給我舔干凈!立刻!現(xiàn)在就舔!快舔??!”

最后那兩個字,簡直是吼出來的,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那冰冷的灰燼散發(fā)出的苦澀嗆人的味道,連同青石地磚透過薄薄棉褲刺入骨髓的寒氣,讓我渾身抖得更厲害。舔干凈?冰天雪地,灰嗆進喉嚨,會不會咳著血也再醒不過來?心臟像被冰錐狠狠鑿穿了一個洞,冷風和絕望嗚嗚地往里灌。

我眼睜睜看著王管事那憤怒猙獰的臉越來越近,他粗壯的手掌帶著呼嘯的勁風,已經(jīng)高高揚了起來……


更新時間:2025-07-14 10:58: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