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我早就住在那兒了。”
她反手揪住婆婆的禮服,指甲像五把小刀,嘶啦一聲,領(lǐng)口撕到腰窩。
婆婆踉蹌后退,踩到冉萌留下的血泊,腳底打滑,卻借勢抱住我媽的腰,兩個人一起撞翻香檳塔。
嘩——
碎玻璃殘酒血珠混作傾盆大雨。
我爬過去,膝蓋被玻璃割得血肉模糊,卻只顧在碎片里瘋狂翻找——香水瓶噴頭任何可能寫著會是解藥的小管子。
“別找了?!?/p>
我媽的聲音在碎裂聲里顯得格外溫柔,“根本沒有什么解藥?!?/p>
“我不信!”
我掄起地上的碎瓶頸,尖端對準(zhǔn)她的眼球,“那就把你眼睛也挖出來,看你說不說!”
為了救顧行,我可以親手殺了眼前這個惡魔!
我媽卻流出眼淚,像稀釋后的香水。
“你想殺我?”
母親忽然神情落寞,可我卻只覺得一陣惡心。
“我殺你一百次都不夠!”
“你為什么總是一次又一次破壞我的幸福生活?”
“先是爸爸,后是冉萌,現(xiàn)在又是......”
“要是今天顧行有任何事,我就立馬讓你陪葬!”
婆婆此時已停止抽搐,臉朝下浸在酒里,一動不動。
我大腦嗡嗡作響,耳邊只剩心跳。
顧行還躺在三米外,胸口微弱起伏,像隨時會斷的風(fēng)箱。
我松開我媽,跌跌撞撞爬到顧行身邊,捧起他的臉。
他的瞳孔已經(jīng)開始擴散,嘴唇透出死灰。
“……對不起?!?/p>
“顧行,你一定要堅持住,醫(yī)生馬上就來......”
我哭著把額頭貼在他額頭,然后聽見身后我媽的腳步,玻璃在她高跟鞋下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
“雯雯,你知不知道,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你保護你!”
我不想在聽她任何廢話,我看到香檳塔殘骸里斜插著一把銀柄蛋糕刀,刀鋒染著奶油和血。
我伸手去夠,指尖碰到刀柄的一瞬間——
砰!
宴會廳大門被踹開,數(shù)名穿生化防護服的特警沖入,槍口齊刷刷對準(zhǔn)我媽。
“李若英舉起手來!”
警察局走廊的燈白得刺眼,像一把把冰刀懸在頭頂。
我和我媽被分別帶進兩間審訊室,鐵門合攏的巨響震得我耳膜發(fā)疼。
我身上的婚紗早已被血和香檳浸透,黏在皮膚上,像一層無法撕掉的罪證。
負(fù)責(zé)審訊我的老警察推門進來時,我認(rèn)出了他——鬢角比十六年前更白了,眼角的皺紋里還夾著當(dāng)年我爸墜樓案里的風(fēng)雨。
他手里夾著一支沒點燃的煙,煙身被他捏得變形。
“李雯?”他的聲音像砂紙磨過舊鐵皮,“沒想到再見面,是在這種場合。”
我攥緊拳頭,指甲陷進掌心:“我媽用香水殺人。冉萌死了,顧行現(xiàn)在還在搶救——你們必須判她死刑!”
老警察沒接話,只是用鋼筆敲了敲桌上的檔案袋。
那里面裝著我爸當(dāng)年的尸檢報告我媽被十幾戶家庭聯(lián)名起訴的卷宗,還有今天宴會廳的監(jiān)控截圖。
最上面那張,定格在我媽彎腰撿香水瓶的瞬間,她嘴角那抹笑被高清鏡頭放大得近乎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