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說完,周三像是怕陳誠追出來一樣,拉開院門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了。
陳誠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
剛才那股子戾氣還在體內橫沖直撞。
此時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里還沾著血的酒瓶,莫名的感到一股心情復雜。
經過一番的思想斗爭,他最終來到了他門口對著上面的門檻狠狠的將酒瓶砸了下去。
“嘩啦!”
這一番玻璃破碎的聲音在這樣的早晨里面顯得格外的刺耳。
酒辛辛苦苦這種害人的東西他陳誠,這輩子都不會再碰了!
此時屋子里重新恢復了死寂。
只有陳誠粗重的喘息聲和郭曉瑩細微的抽泣聲。
陳誠緩緩走過身去看到了依舊蜷縮在墻角的郭曉瑩。
此時的他臉上依舊掛著淚痕,身體可能是因為受了驚嚇在微微的顫抖。
不一樣的是他的眼神里面不再像以前那樣,只剩下絕望。
此時的他眼神中更多了一絲的疑惑或者說是難以置信。
陳誠自己心里清楚,可能是因為自己剛才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嚇到了她。
自己可不是什么英雄,也算不上什么?,F(xiàn)在的自己只不過是在做一個彌補罷了。
用的現(xiàn)在這種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去彌補自己曾經那個懦弱無能的過去
陳誠深吸一口氣緩緩挪步走到郭曉瑩面前。
就在郭曉瑩驚愕的注視之下,陳誠猛地跪了下去。
此時自己的膝蓋傳達著一陣劇痛。
不過也對,畢竟是水泥地,這樣直接跪下來多少是會疼痛的。
可是他不在乎
他抬起頭仰視著他的妻子。
這個曾經被他傷的體無完膚的女人。
這個曾經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依舊站在自己身后支持著自己。但卻又被他親手推向深淵的女人。
“曉瑩。”
陳誠的聲音攜帶著一絲的沙啞。
“對不起。”
其實這一句對不起,根本就沒有辦法彌補自己以前對他做出的傷害。
“曉瑩,現(xiàn)在的我知道錯了?!标愓\莫名的眼圈泛紅,聲音也變得哽咽了起來。
“以前的時候都是我混蛋,我不該去賭錢,也不應該去喝酒。更不應該......”
陳誠頓了頓,接著說道。
“我更不應該這樣的去打你,罵你。我真的是個畜生,我該死?!?/p>
“我不是人!我該死!”
說著,陳誠便抬手狠狠給了自己兩個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屋子里回蕩。
郭曉瑩此時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
她看著跪在地上滿臉悔恨甚至不惜自殘的丈夫,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還是那個一喝醉酒就誰也不論對他非打即罵的人嗎?
“曉瑩,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标愓\抬起通紅的眼睛看著郭曉瑩。
“從今天起,我陳誠對天發(fā)誓!”
“我以后再也不會去碰那些害人的東西,我會改,現(xiàn)在就改!!”
陳誠伸出三根手指,指天發(fā)誓。
“我要是再賭錢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要是再打你罵你,就讓我斷子絕孫,下十八層地獄!”
郭曉瑩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看著他,眼神復雜。
有震驚,有懷疑。
“其實我知道的,我現(xiàn)在說什么東西你都不會相信?!标愓\苦笑一聲,“是我把你傷的太深了。但我現(xiàn)在其實不奢求你能夠原諒我。我只求你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p>
陳誠向前膝行了兩步,想要去拉郭曉瑩的手。
可在看到她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自己的手并沒有向前伸去。
“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吧。讓我彌補被你對我們孩子的虧欠。”
男人低下頭,額頭抵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這是一個男人,所能做出的最卑微的姿態(tài)。
屋子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只有窗外呼嘯的北風和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郭曉瑩才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陳誠......”
陳誠猛地抬起頭眼里閃過一絲希冀。
郭曉瑩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矛盾。
眼前這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賭咒發(fā)誓的男人讓她感到陌生。
但是他剛才打周三的那股狠勁兒自己也看見了。
那樣的陳誠,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不知道,這樣的改變,對她來說,究竟是好是壞。
她習慣了那個酒鬼陳誠,習慣了他的打罵,習慣了在絕望中掙扎。
而眼前的這個陳誠,讓她感到無所適從。
她心里的那扇門被他傷得太久,已經很難再為他打開了。
陳誠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眼神里那絲一閃而逝的退縮。
心里剛剛燃起的那點微弱的火苗,瞬間就被一盆冰水澆滅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是自己把他傷的太深了,想要挽回,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陳誠頹然地垂下肩膀,心里的苦澀,如同黃連一般蔓延開來。
他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膝蓋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覺。
他看著郭曉瑩依舊戒備地縮在墻角,心里一陣刺痛。
“曉瑩?!彼M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現(xiàn)在天冷了。你還懷著孩子,多穿點衣服,別凍著了?!?/p>
陳誠想要去扶他,讓他去往更暖和一點的廳堂里面。
可在自己試探性的伸出手的時候,郭曉瑩卻像是被蝎子蟄了一下,猛地向后一縮,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的驚呼。
陳誠其實自己也知道這是一種深入靈魂的恐懼。
哪怕自己盡可能的表現(xiàn)的溫柔一點,但那種恐懼依舊是沒有辦法輕易消除的。
陳誠伸出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然后無力地垂落。
雖然自己的心里明白,但真正感受的時候,心中還是會莫名的感到一絲的鈍痛。
他默默地轉過身,走出西屋。
堂屋里,爐灶早已熄滅,冰冷得像個冰窖。
他找到引火的柴草,和僅剩的一點煤塊,開始生火。
動作有些笨拙,顯然是很久沒有做過這些家務了。
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專注。
很快,爐膛里燃起了火苗,驅散了一些屋子里的寒意。
他又找到家里僅剩的一點玉米面,舀了一些在破了口的瓦盆里,加了水,開始和面。
他要做點熱乎的糊糊。
曉瑩一天沒吃東西了,還受了那么大的驚嚇,肚子里還懷著孩子,不能再餓著了。
他一邊忙碌,一邊想著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