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吱呀作響的木床上,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提醒我這不是夢——我,喬薇,一個前途無量的科研院研究員,竟然穿越到了1977年,成了一個農(nóng)村媳婦!
環(huán)顧四周,這間所謂的"婚房"不過十平米,土墻斑駁,屋頂?shù)拿┎菹∠±芈┲?。一張搖搖欲墜的木桌,一把三條腿的凳子(另一條腿用磚頭墊著),還有這個硬得像石板的床,就是全部家具。
"這也太離譜了..."我喃喃自語,突然聽見門外腳步聲,趕緊噤聲。
周澤陽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粥走了進來,陽光從他背后照進來,給他高大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他走近時,我不得不仰頭看他——這身高,在現(xiàn)代打籃球都綽綽有余。
"喬喬,喝點粥。"他在床邊坐下,小心翼翼地把碗遞給我,"我放了點紅糖,你最愛吃的。"
我接過粗瓷碗,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一陣電流般的觸感讓我差點把碗打翻。什么情況?我喬薇什么場面沒見過,竟然因為碰了下手就緊張?
粥很稀,但甜絲絲的。我小口啜飲,借機打量這個"丈夫"。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頜線條干凈利落,是那種放在現(xiàn)代能當(dāng)明星的長相。最難得的是眼神清澈,沒有這個年代常見的老成世故。
"喬喬,你今天...有點不一樣。"他突然開口。
我心里一緊,差點被粥嗆到:"有、有嗎?"
"嗯。"他認(rèn)真地點點頭,"平時媽一罵你,你就哭。今天你居然敢瞪她。"
原來原主是個受氣包啊。我松了口氣,順勢裝傻:"可能...是睡糊涂了吧。"
周澤陽忽然笑了,眼角泛起細(xì)紋:"這樣挺好。"
他沒再多說,但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臉上,帶著探究和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
喝完粥,我試探地問:"今天...不用上工嗎?"我記得這個年代應(yīng)該是集體勞動。
"今天我輪休。"他接過空碗,"你在家歇著吧,我去自留地看看。"
等他離開,我立刻行動起來。首先得搞清楚自己的處境。我翻箱倒柜,在木箱底部找到一個小布包,里面有幾張皺巴巴的糧票布票,一本日記,還有一張黑白照片——我和周澤陽的結(jié)婚照。
照片上的"我"低眉順眼,瘦小得像個未成年人,周澤陽則一臉嚴(yán)肅地站在旁邊,兩人之間至少隔了半米遠(yuǎn),怎么看都不像夫妻。翻看日記,內(nèi)容大多是"今天婆婆又罵我了"、"澤陽哥幫我挑了水"之類,字跡稚嫩,通篇透著怯懦。
"這也差太多了吧..."我對著水缸照了照,水中的倒影和照片有七八分像,但眼神完全不同。原主叫林小喬,18歲,去年嫁到周家。
門外傳來雞叫聲,我決定出去看看。一推開門,刺眼的陽光讓我瞇起眼。這是個典型的北方農(nóng)家院,三間土房圍成的小院,角落里是雞窩和豬圈,氣味相當(dāng)提神醒腦。
"喲,新媳婦終于舍得起床了?"婆婆張翠花坐在屋檐下摘菜,陰陽怪氣地說。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先禮后兵:"媽,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幔?
張翠花明顯愣了一下,狐疑地打量我:"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去把豬喂了,再把衣服洗了。"
"好的。"我爽快地應(yīng)下,心里卻犯難——喂豬?這活我真沒干過啊!
憑著科研人員的觀察力和學(xué)習(xí)能力,我很快摸清了流程:豬食是麩皮和野菜混的,倒進槽里就行;衣服得挑到河邊用棒槌敲打。雖然動作笨拙,但總算完成了任務(wù)。
中午,周澤陽從地里回來,看見我正晾衣服,快步走過來幫忙。
"這些活太重了,以后等我回來做。"他接過我手里的濕衣服,輕松地抖開掛上晾衣繩。
"我又不是瓷娃娃。"我嘟囔著,卻因為他自然而然的體貼心頭一暖。
午飯是玉米面窩頭和咸菜,難得的是周澤陽不知從哪變出一個雞蛋,悄悄塞進我碗里。張翠花看見了,冷哼一聲但沒說什么。
飯后,周澤陽去公社開會,我主動請纓洗碗,趁機向張翠花套話。
"媽,澤陽在公社做什么工作啊?"
"會計。"張翠花一臉驕傲,"我兒子可是村里少有的高中生,要不是他爹走得早..."說到這,她臉色一沉,"問這么多干啥?趕緊干活!"
原來周澤陽不是普通農(nóng)民,這解釋了他身上那股書卷氣。我一邊洗碗一邊梳理信息:1977年,文革結(jié)束不久,高考還沒恢復(fù),但快了。如果能參加高考...
"小喬!"一個女聲從院外傳來,我轉(zhuǎn)頭看見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年輕姑娘在招手,"去不去挖野菜?"
張翠花揮揮手:"去吧去吧,別在這兒礙眼。"
我跟那姑娘——后來知道叫周小芳——一起往村外走。路上她不停地偷瞄我。
"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
"小喬,你變了。"周小芳直言不諱,"以前你走路都低著頭,說話跟蚊子似的。今天居然敢直視我了。"
我干笑兩聲:"人總會變的嘛。"
"是不是因為澤陽哥對你好?"她促狹地捅捅我,"村里姑娘都羨慕你呢,嫁給澤陽哥這么有文化又俊的后生。"
我不知怎么接話,只好轉(zhuǎn)移話題:"澤陽...以前有喜歡的姑娘嗎?"
"沒聽說。他是去年突然從縣城回來,說要結(jié)婚,沒過多久就把你娶進門了。"周小芳壓低聲音,"不過你們倆怪得很,結(jié)婚這么久,你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張嬸急得不行..."
我臉一熱,趕緊打斷她:"那邊野菜多,我們?nèi)ツ沁叄?
傍晚回家時,遠(yuǎn)遠(yuǎn)看見周澤陽和幾個年輕人在村口大樹下說話。其中一人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綠軍裝,一看就是知青。周澤陽看見我,立刻結(jié)束談話走了過來。
"喬喬,這是周建軍,我們村的知青。"他介紹道,"建軍,這是我愛人林小喬。"
周建軍二十出頭的樣子,戴著黑框眼鏡,斯斯文文的:"嫂子好,常聽澤陽哥提起你。"
我點點頭,注意到他手里拿著一本破舊的《代數(shù)》,不由多看了兩眼。
"建軍在復(fù)習(xí)功課。"周澤陽解釋道,"萬一哪天大學(xué)重新招生呢。"
周建軍苦笑:"做夢呢。不過學(xué)總比不學(xué)強。"
我心里一動,但沒多說?;丶衣飞希軡申柗闯5爻聊?。直到快到家時,他突然問:"喬喬,你想讀書嗎?"
"想?。?我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失言,趕緊找補,"我是說...如果有機會的話..."
周澤陽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
晚飯后,趁著張翠花去鄰居家串門,周澤陽從懷里掏出一本皺巴巴的《初中數(shù)學(xué)》:"給你。"
我愣住了:"這..."
"你以前不是說想讀書嗎?"他輕聲說,"雖然現(xiàn)在沒機會上學(xué),但我在家可以教你。"
原來原主也有求知欲?我接過書,心頭涌起一股暖流。翻開扉頁,上面用鋼筆寫著"周澤陽,1974年于縣中學(xué)"。
"你...高中畢業(yè)?"我驚訝地問。
他點點頭:"嗯,本來有機會去城里工作,但爹走了,家里離不開人。"語氣平靜,卻掩不住一絲遺憾。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不僅僅是我的"便宜丈夫",而是一個有故事、有夢想的活生生的人。
"謝謝。"我真誠地說,"我會好好學(xué)的。"
他笑了,眼角泛起細(xì)紋:"你今天說了好多話,真好。"
夜深人靜,我躺在硬板床上,聽著身旁周澤陽均勻的呼吸聲。按照原主的日記,他們雖然同床,但從沒有過夫妻之實。這讓我松了口氣,卻也好奇——周澤陽為什么娶她?又為什么對她這么好?
窗外,一輪明月掛在樹梢。1977年的月亮,和2023年的也沒什么不同。我悄悄起身,借著月光在日記本上寫下:"既然來了,就不能白活一回。高考,我一定要參加。"
突然,身后傳來翻身的聲音。我趕緊合上日記,回頭看見周澤陽靜靜地望著我,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出奇。
"喬喬,"他輕聲說,"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發(fā)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