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兩天過得異常緩慢。程小雨加班時不斷看表，腦海中浮現(xiàn)周明遠在雨中奔跑的樣子。周日清晨，她比約定時間早了二十分鐘到達路口，卻發(fā)現(xiàn)周明遠已經等在那里，手里提著兩杯豆?jié){和幾個包子。
"你幾點來的？"程小雨驚訝地問。
"剛到不久。"周明遠遞給她一杯豆?jié){，"趁熱喝。"
清晨的市場已經人聲鼎沸。攤販們吆喝著新鮮蔬果的價格，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的香氣。程小雨興奮地拉著周明遠穿梭在各個攤位之間，不時舉起手機拍照。
"你看這個！"她指著一堆形狀奇特的南瓜，"像不像外星人的腦袋？"
周明遠笑著搖頭："你想象力太豐富了。"
"文案策劃的職業(yè)病。"程小雨吐了吐舌頭，"看什么都想編個故事。"
他們在早點攤前坐下，分享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腦。周明遠加了很多辣椒油，吃得額頭冒汗。程小雨看著他被辣紅的臉，忍不住笑出聲。
"笑什么？"周明遠擦了擦嘴。
"沒想到嚴肅的周醫(yī)生這么愛吃辣。"
"手術室空調總是開得很低，養(yǎng)成習慣了。"周明遠又舀了一勺，"你要不要嘗嘗？"
程小雨猶豫了一下，小心地嘗了一口，立刻被辣得直吸氣。周明遠連忙遞上豆?jié){，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眼里滿是笑意。
"不行，太辣了。"程小雨灌下半杯豆?jié){才緩過來，"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慢慢就習慣了。"周明遠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低沉，"就像很多事情一樣。"
他們離開早點攤，繼續(xù)在市場里閑逛。程小雨在一個賣手工飾品的攤位前停下，拿起一個銀制書簽仔細端詳。書簽頂端是一片精致的銀杏葉造型，葉脈清晰可見。
"喜歡嗎？"周明遠問。
程小雨點點頭："很精致，像真的一樣。"
"包起來吧。"周明遠直接對攤主說。
"等等，我自己來。"程小雨連忙掏錢包。
周明遠已經付了錢："就當是謝謝你帶我去咖啡館的回禮。"
程小雨接過包裝好的書簽，心里泛起一陣暖意："謝謝，我會好好用的。"
他們走到市場盡頭的一個小廣場，找了張長椅坐下休息。晨光透過梧桐樹葉灑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程小雨拿出剛買的書簽對著陽光看，銀質的銀杏葉閃閃發(fā)亮。
"其實，"周明遠突然開口，"那場手術事故后，我一直不敢碰手術刀。連看到醫(yī)療劇都會換臺。"
程小雨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患者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膽囊結石引發(fā)胰腺炎，手術指征很明確。"周明遠盯著遠處，"手術本身并不復雜，但打開腹腔后發(fā)現(xiàn)了未預料到的血管變異。大出血，搶救無效。"
他的聲音平靜，但程小雨看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家屬不能接受，認為是我的失誤。醫(yī)院啟動了調查程序，在結果出來前暫停了我的手術權限。"周明遠深吸一口氣，"我每天都會想，如果當時更謹慎一些，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程小雨輕輕握住他的手："你盡力了。"
"我不知道。"周明遠搖頭，"但那天在醫(yī)院，處理那個術后并發(fā)癥時，我突然意識到，我不能再逃避了。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應該面對。"
"所以你準備回醫(yī)院了？"
"等調查結果出來。"周明遠轉向她，"謝謝你，小雨。"
"謝我什么？"
"謝謝你讓我覺得，生活還有其他可能。"周明遠的聲音很輕，但字字清晰，"不只是手術室和便利店，還有咖啡館、公園、早市...還有你。"
程小雨感覺心臟漏跳了一拍。陽光照在周明遠的側臉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她突然很想把這一刻畫下來——不是憂郁的便利店店員，不是嚴肅的外科醫(yī)生，只是此刻放松真實的周明遠。
"我們下次去哪里？"程小雨問。
周明遠笑了："你來決定。"
"那...下周末去植物園怎么樣？聽說那里的溫室新引進了很多熱帶植物。"
"好。"周明遠站起身，向她伸出手，"現(xiàn)在要不要去看看有沒有好吃的午餐？我請客。"
程小雨握住他的手站起來："這次該我請了。"
他們沿著市場的另一條路往回走，不時停下來嘗嘗路邊的小吃。程小雨發(fā)現(xiàn)自己不再刻意尋找話題，沉默也變得舒適自然。周明遠走在她身邊，偶爾為她擋開擁擠的人群，動作自然而體貼。
回程的公交車上，程小雨靠著窗戶昏昏欲睡。周明遠輕輕把她的頭引向自己肩膀："睡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程小雨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安心地靠在他肩上。公交車搖搖晃晃，周明遠身上的氣息讓她感到無比安心。半夢半醒間，她感覺周明遠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溫暖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