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鹵肉？你可真敢想啊！”
向存義雖然見識了妻兒賣咸菜的能力，但賣鹵肉跟賣咸菜可不一樣！
“鹵肉小打小鬧根本看不出個啥。”
“那肉鹵一回不得幾十斤，二三百搭進去，要是賣不出去，咱家兩個月收入都得打水漂?！?/p>
“你爸說得沒錯，那玩意兒投入太大，不保準兒?。 ?/p>
李玉萍雖說對自己的手藝很自信，但她不敢拿那么多錢去試水。
“再有兩個月，你要上高中,瀾瀾要上初中，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爸，媽，正是因為咱家缺錢，才要試！”
“你看咱賣菜的農貿市場,市場不大，熟食攤卻有六個。”
“這么多攤位能開下去，說明做這個是賺錢的?！?/p>
“不行，不行。”
向存義頭搖得跟個撥浪鼓。
“賣的人多，競爭也是大，我不能由著你胡鬧。”
向川無奈。
他現在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想要讓父親信服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還想再說什么，卻被李玉萍按了下去。
她沖向川搖搖頭,示意他趕緊吃飯。
向川明白，母親是不想破壞此時難得的好氣氛。
向川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辯駁，只悶頭吃餃子。
晚飯后，向川幫母親收拾碗筷。
廚房里只有母子二人。
李玉萍抻頭往外望了望,發(fā)現向存義正在門口納涼，故意壓低聲音，說道：
“兒子，你說那鹵肉的事真能行？”
經過今天賣咸菜這事，李玉萍對向川的判斷力刮目相看。
向川本來蔫頭耷腦的，聽了母親的話，頓時眼睛一亮：
“能行??！媽。你自己的手藝，你還沒信心么？”
李玉萍點頭：“信心是有，沒本錢也確實是道難關。”
向川沉思了一會兒，低聲道：“媽，要不咱先不鹵肉，鹵雞骨架呢？”
向川猶記得，上輩子有一陣子拌雞骨架火得一塌糊涂。
那東西雖然沒多少肉，但鹵過拌一拌，照樣香得冒油。
最重要的是，它便宜，任誰都能消費得起。
如果加上面條一起拌，那便是一頓美味飽餐了。
那會兒他公司附近的小攤兒，一天能賣出上百份，隨時能看見排隊的人群。
“雞骨架？”李玉萍雙手在圍裙上蹭了兩下，好一會兒才出聲：
“鹵倒是能鹵，那東西沒肉，誰能買?。俊?/p>
“試試唄。那玩意兒便宜，不好吃當給全家解饞了?！?/p>
向川沒有刻意告訴李玉萍拌雞骨架可能有的前景。
母親保守，再多的話也比不上實際的回報來得有效。
李玉萍沉默了半晌。
突然像靈光乍現一樣，邊沖向川擺手邊往屋里走。
“你大舅總給冷庫拉活兒，問問他有沒有便宜的拿貨門路?！?/p>
李玉萍拉開抽屜，找出一個皮面小本子，仔細翻著大哥李玉軍的傳呼機號。
李玉軍有一輛老解放車，專門搞運輸。
賺得多，為了方便拉活兒，早就配上了傳呼機。
“找到了?！?/p>
李玉萍招呼向川的聲音里，透著些許興奮，聽得向川心里安定了不少。
“這個號，你大舅的，去趙家食雜店呼你大舅?！?/p>
“好嘞。”
向川接過本子，連跑帶顛地到了食雜店。
老趙看向川氣喘吁吁的樣子，以為他有啥急事。
“咋了，大侄子。”
向川努力平復了一下呼吸：“沒事，趙叔，我打個電話?！?/p>
“打吧，打吧，一回五毛，回電也算?！?/p>
老趙對誰都熱情，但錢算得門清，不能虧上一點。
向川點頭。
可他站了好一會兒，也沒行動。
上輩子他沒用過傳呼機，也沒打過幾次。
時隔二十幾年，他已經忘了怎么打傳呼機了。
“咋的，不會用？”
這個時候電話沒普及，不會用電話的人大有人在，更何況還是個孩子。
“號給我，我?guī)湍??！?/p>
向川感激地點點頭，指了指電話本上的號碼。
“呼人啊，行，等著?！?/p>
老趙在紅色的座機上按了一下“免提”鍵，然后撥通“958”自動臺。
“嘀——”
電子女聲響起：“請輸入傳呼號碼，按井號鍵結束?！?/p>
老趙用被煙熏黃的手指，一個一個點著透明按鍵：
9-5-8-1-2-3-0-6-#
每按一下，數字屏就跳起紅光。
“請輸入回電號碼，按井號鍵結束?！?/p>
老趙迅速按下自己家座機的號碼。
6-2-7-4-0-3-1-#
“按1發(fā)送文字信息。”
老趙看向向川，低聲道：“按‘1’，然后說你要讓對面干啥。”
向川趕忙按下1，聽筒里傳來“嘟”的長音。
“大舅速回電！”向川對著話筒喊，“我要打聽點事。”
二十分鐘后，電話鈴炸響。
老趙把電話遞給向川，“大侄子，你大舅打來的！”
向川接過聽筒，干脆地叫了聲大舅。
“哎，大外甥，找大舅啥事？”
聽見大舅的聲音，向川眼淚差點出來。
上輩子，李玉軍家條件好，對自家妹子和外甥都特別舍得花錢。
可他沒攤上好媳婦，敗家不說，后邊還跟姘頭卷錢跑了。
李玉軍開車去追，不幸出了車禍，人當場就沒了。
李玉軍的兒女從此和孤兒無異，從金窩窩掉進了地獄。
向川想到這，心痛得要死。
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自己重生了。
很多壞事，他能預知，也能阻止。
向川笑了笑，爽快回道：“大舅，最近身體咋樣？”
“臭小子，你大舅年富力強，身體杠杠地！”
聽見外甥關心自己，李玉軍心里暖烘烘的。
“那是，那是。”
客套過后，向川趕緊切入正題：
“大舅，我媽說你經常給冷庫拉貨，你知不知道哪里雞骨架拿貨便宜？”
“知道啊，我跟他們都熟！”李玉軍想了想，“那玩意兒批發(fā)價七八毛，量大的話三五毛錢吧！”
“你們買那玩意兒干啥，全是骨頭，沒多少肉??！”
沒等向川回答，李玉軍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語氣里有掩飾不住的心疼。
“不吃那玩意兒，大舅今個兒結賬了，明天我給你家提扇排骨。”
“不是自己吃，大舅。”
向川怕李玉軍誤會自己家窮得沒肉吃，趕忙解釋，并且把自己想跟母親做雞骨架生意的事情跟李玉軍說了一遍。
李玉軍成天在街面上跑，眼界寬，直夸向川有想法。
并且告訴向川等消息，他一定盡力給他們尋個最低進貨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