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向川樂顛顛地回家，把這個消息告訴李玉萍。
李玉萍雖然沒說什么，但眼中閃現(xiàn)的期待感，讓向川第一次看穿母親的內(nèi)心。
這讓他對母親的事業(yè)充滿希望。
不過，創(chuàng)業(yè)不是白日做夢，不是想想就能成功。
眼下，他們必須不斷增加原始積累——繼續(xù)賣咸菜。
向川家所在的位置，是五金廠的家屬院。
這個大院建于七十年代，全是灰瓦起脊房。
構(gòu)造大多是東西兩間,東邊是主屋，西屋稍小，后邊是廚房。
向家住在最東頭靠墻的位置，院子比別人家寬敞些。
別人家的院子里要么雜草叢生，要么堆滿雜物。
唯有向家的院子被李玉萍拾掇得井井有條。
院子西邊是李玉萍親手刨出來的菜園子,向家除了春東兩季，幾乎不用買菜。
東邊有一個小葡萄架，夏季能乘涼。
東邊靠近院門口放了一個不大的雞架，養(yǎng)了三只雞。
眼下，向家的小菜園里，豇豆、大頭菜、辣椒、黃瓜、小蔥、西紅柿等常見蔬菜一應(yīng)俱全。
這些菜烀個百十來斤咸菜不在話下。
賣了錢，估摸著有一百五以上，進第一批雞骨架應(yīng)該夠了。
母子倆一邊暢想未來,一邊摘菜洗菜。
“媽，等這些菜賣完，咱們本錢就夠了，以后賣雞骨架能賺得更多?！?/p>
“嗯。要是咱真能賺到錢，你和瀾瀾的學(xué)費,媽就不愁了?！?/p>
李玉萍深深吐了口氣，低聲道：“也能給你爸看看，咱的手藝也是能賺錢的。”
向川聽了不禁心酸。
母親要強、心氣兒高，總是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可。
上輩子，一家人忙著還債，根本沒工夫顧及還債以外的事情。
所以，母親窮了一輩子，心也苦了一輩子。
“媽，你說得沒錯，你的手藝不僅值錢，還值大錢。”
李玉萍聽了臉上都笑出了一朵花，摸了一把向川的腦袋：
“是不是誰給你開竅了？突然有主意了，嘴也甜了?！?/p>
向川掩著心虛，悶聲悶氣道：“哪有，長大了唄，我都十五了！”
“是是是，我兒子長大嘍，能幫媽忙嘍?！?/p>
向川笑笑，沒再說話，摘菜的手舞得飛快。
下午八斤腌菜雖然賣得順利，但李玉萍也不敢太冒進。
說什么也沒聽向川的建議準(zhǔn)備四十斤，烀了二十八斤咸菜，就睡覺了。
向川躺在炕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
重生的第一天，他忙了一下午，眼皮早就打架了，卻怎么也睡不著。
距離妹妹爆痘，就剩二十四天了。
母親做生意講究穩(wěn)扎穩(wěn)打，向川勸多了反而會適得其反。
這樣賺錢的進度就會拖慢。
向川馬上調(diào)整計劃——
這二十四天，不僅要努力賺錢，更要幫助妹妹防患于未然，推遲甚至阻止爆痘。
想著想著，向川終于進入了夢鄉(xiāng)。
只是，沒多會兒，他就被一聲尖叫驚醒。
“媽，媽！”
向瀾一邊喊媽一邊哭：“你看我下巴長的啥？”
李玉萍聽見向瀾哭，慌得急忙扔了鍋鏟。
待看見向瀾臉上新爆出的痘，只覺得向瀾大驚小怪，語氣嗔怪道：
“一個悶頭鬼叫啥？待會兒我給你擠了就好了！”
鍋里的雞蛋要緊，這六個雞蛋攢了三天呢，糊了白瞎了。
向川本來還迷糊著，聽見李玉萍要給向瀾擠痘痘，說他從床上跳起來都不為過。
“那不是悶頭，不能擠。”
向川說著從西屋跑出來，連鞋都沒穿。
還直直地撞到端水杯出去刷牙的向存義。
向存義被撞的一個趔趄，水撒了一身。
“一早上，都不知道慌個啥勁兒！你有天大的事兒??？”
向存義起床氣重，平時沒人惹都耷拉著一張臉。
沒等向川說話，李玉萍先來了氣。
“你是大爺，孩子不小心撞你身上了，能撞死你咋的？”
“一早上刷牙吃飯就是你的活兒，你管一點別的么？”
“一天就知道出個嘴，你再說孩子一個我看看？”
......
李玉萍嘴快，向存義插不上嘴，眼看著要氣炸了。
向瀾也忘了哭了，嘟著個嘴站一邊。
向川這回徹底清醒過來了。
他急忙扶著向存義出去。
說是扶，倒不如說是拖。
向川把向存義拽到水井邊，又立馬給他水杯里添上水。
安慰道：“爸，爸，你別生氣啊，我起猛了?！?/p>
“我著急瀾瀾，她那個痘要是擠了就壞了?！?/p>
“爸，你快刷牙吧，你一會兒遲到了，扣工資咋辦?！?/p>
向川的一頓連環(huán)輸出，向存義憋著的氣還是沒發(fā)出來。
但聽到“扣工資”幾個字，他也懶得計較那么多了。
眼下本來就開不出來工資，要是再被扣點錢，那可是大事兒。
向存義“哼”了一聲，趕緊刷起牙來。
向川見父親沒事了，快步進屋。
李玉萍拿著一根繡花針，正要給向瀾扎痘。
向川頭皮一麻，來不及說話，趕忙去搶針。
針扎他手上，疼得他吸溜一聲。
“干啥呀你？扎得深不深？”
李玉萍語氣不好，但透著心疼。
向川根本顧不上自己的手，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媽，我跟你說，這個是痘，不是悶頭，千萬不能擠?！?/p>
“怎么不能，我下巴上總長悶頭，我擠了多少次了，瀾瀾這是遺傳我！”
李玉萍說著，努力努起下巴，讓向川看。
向川無奈：“長下巴上的啥都不能擠，那叫‘危險三角區(qū)’，有危險的！”
“痘痘更不能擠?！?/p>
“前兩天，我同學(xué)擠痘發(fā)炎了，臉腫得跟饅頭似的，上醫(yī)院打了好些天針！”
向川知道光解釋沒用，于是扯了個謊。
加上別人的例子，而且是“生病+花錢”的例子，那才有說服力。
果然，李玉萍馬上害怕了。
“那可不能擠，瀾瀾，別碰了??！”
向瀾從小最怕打針，聽完也害怕了，說話都帶著哭腔。
“那我疼咋辦呀？”
“你啊，聽哥的，每天用溫水洗臉，千萬別用熱水?！?/p>
“香脂別用了，那玩意兒太油了。”
“別吃辣，辣條別吃了??！”
“多吃點青菜，早點睡覺?！?/p>
......
“哎呀，哥，你念經(jīng)呢！”
向瀾雖然擔(dān)心臉上的痘，但是向川的囑咐更讓她受不了。
尤其是不讓吃辣，最近新出的辣條，又辣又麻，別提多好吃了！
看著妹妹嫌棄自己的表情，向川沒腦，反而覺得自己的妹妹太可愛了。
他寵溺地刮了一下向瀾的鼻子：
“小東西，不聽哥的話，臉不漂亮了，哭鼻子可沒用！”
向瀾跺了下腳，甩著兩條長辮子走了。
向川臉上的表情緊了緊，心里隱隱擔(dān)憂——
向瀾爆痘的時間，或許用不上二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