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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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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舍內(nèi),沈星遙在蘇硯那精純?nèi)缇盘煨呛拥男橇Π矒嵯拢K于沉沉睡去。緊蹙的眉宇間,那驚弓之鳥般的悸動被悄然撫平,只余下深沉的疲憊刻在年輕蒼白的臉頰上。蘇硯獨立窗邊,指尖殘留著陰煞血與噬魂粉混合后那砭人骨髓的陰寒氣息,然而他的眼神,卻比窗外那輪懸于墨藍天幕的清冷孤月,更冷冽三分。

“餌已入水,魚也驚了。”低語在寂靜的竹舍內(nèi)回蕩,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玄鐵魚竿在他掌心無聲轉(zhuǎn)動,幽光內(nèi)斂,仿佛蟄伏的蒼龍,只待雷霆一擊。“然則,水底潛藏的究竟是何種孽物,還需親自一觀,方知根底?!?/p>

話音未落,他身形微晃,青袍衣袂仿佛融入了流動的夜色,化作一縷難以捕捉的輕煙,悄無聲息地滑出了聽竹小筑。門外守夜的弟子,廊下蜷縮的蟲豸,乃至那兩個看似天真無害的小侍女,皆未察覺分毫。他的目標(biāo),清晰而致命——主峰天柱峰深處,那污穢脈動最核心、最黑暗的源頭。

蘇硯避開巡山弟子固定的路線與感知范圍,身法展開,如鬼魅穿行于林間嶙峋的山石與婆娑的竹影之中。他的速度并不快,甚至顯得有些悠然,但每一步落下,都精準(zhǔn)地踏在月光與陰影的交界處,足尖點地,不染纖塵。玄鐵魚竿的竿尖,如同他延伸的觸角,不時輕點地面凸起的巖石虬結(jié)的樹根,每一次輕點,都有一縷細微得近乎虛無的星力波動無聲無息地滲入地層。

這波動,如同投入萬丈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反饋著地下的信息。厚實松軟的腐殖土層、堅硬冰冷的玄武巖層、盤根錯節(jié)如古老龍脈的千年樹根網(wǎng)絡(luò)、深藏地底汩汩流淌、冰涼而蘊含生機的細小水脈……無數(shù)復(fù)雜的地質(zhì)結(jié)構(gòu)信息,在他浩瀚的心湖中被瞬間勾勒、填充,形成一幅不斷向下、向深處蔓延的立體脈絡(luò)圖。這幅圖景隨著“震動釣絲”的深入,正以驚人的速度刺向太玄門這座巍峨名山的根基要害。

越靠近主峰核心區(qū)域,地表的“死氣”便越加濃重,幾乎凝成實質(zhì)。參天古木那本該生機勃勃的根部,呈現(xiàn)出一種不祥的灰敗干枯,仿佛被無形的瘟疫侵蝕;裸露的山石紋理間,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帶著粘稠質(zhì)感的黑氣如同活物般緩緩滲出、游弋;連夜晚本該喧囂的蟲鳴鳥叫都徹底消失,只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足以扼殺靈魂的死寂??諝庖沧兊谜吵肀洌恳淮魏粑紟е嗟男忍?,沉重地壓在胸口。

最終,他在后山一處極不起眼的、被巨大如蟒蛇般的墨綠色藤蔓完全覆蓋的陡峭巖壁前停下腳步。此地靈氣稀薄得近乎真空,空氣沉重冰冷,帶著滑膩的觸感,正是那污穢脈動向上逸散的一個微弱“氣孔”??諝庵袕浡男雀瘹庀?,正是由此處絲絲縷縷地滲出。

蘇硯伸出左手,五指箕張,掌心遙遙對準(zhǔn)那面厚重的巖壁。不見他如何催動真元,掌心周圍的空氣便微微扭曲、塌陷,一股無形的、沛然的吸力驟然傳出。覆蓋巖壁的粗壯藤蔓如同瞬間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肉眼可見地急速枯萎、焦黑,隨即化為簌簌飛灰飄散落下,露出了后面一個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黑黢黢的裂縫入口。一股濃郁到令人作嘔、足以讓尋常修士神魂動搖的腐朽與血腥混合氣息,如同實質(zhì)般撲面而來!其中更夾雜著陰煞血特有的、深入骨髓的陰寒,仿佛九幽黃泉的呼吸。

“果然是條捷徑?!碧K硯面無表情,深邃的眼眸中無喜無悲。青袍無風(fēng)自動,一層薄如蟬翼、卻堅韌無比的星輝光暈瞬間籠罩全身,將那足以侵蝕金鐵的污穢氣息徹底隔絕在外。他不再猶豫,身形一閃,如同投入巨獸之口的孤鴻,沒入那深不見底、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裂縫之中。

洞內(nèi)并非天然形成,石壁粗糙,殘留著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但顯然已廢棄多年。厚厚的、散發(fā)著濃烈惡臭的墨綠色菌毯覆蓋了每一寸巖石,踩上去軟滑粘膩,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噗嘰”聲,如同踩踏在腐爛的巨獸內(nèi)臟之上。通道一路向下,傾斜陡峭,深不見底,仿佛直通地心。蘇硯如履平地,玄鐵魚竿偶爾輕點兩側(cè)濕滑的石壁,每一次點落,竿尖幽光微閃,便如熱刀切蠟般驅(qū)散一小片惡心的菌毯,露出下面石壁上刻畫的、早已被污穢能量侵蝕得模糊不清、線條扭曲的古老符文。符文殘留的微弱道韻,此刻反而成了滋養(yǎng)邪物的溫床,透著一股詭異的悲涼。

“太玄門早期封印地脈節(jié)點的古陣殘跡……”蘇硯掃過那些掙扎在污穢中的符文,眼神凝重如淵,“竟被邪力侵蝕腐化至此,成了孽障滋生的巢穴。千年道基,蛀空如斯,可悲,可嘆?!?/p>

隨著深入,空間逐漸開闊,通道仿佛延伸進山腹的巨大腔體。腳下的菌毯越來越厚,粘膩感更甚,每一次落腳都深陷其中,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粘滯聲響。空氣也變得極其詭異,灼熱與陰冷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交替襲來,矛盾而扭曲,仿佛置身于陰陽交界、生死輪轉(zhuǎn)的縫隙。下方傳來的沉悶搏動聲愈發(fā)清晰——“咚…咚…咚…”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一股更加強烈的污穢能量潮汐洶涌而上,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撞擊在蘇硯護體的星輝光暈上,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光暈表面泛起細微漣漪。

終于,在轉(zhuǎn)過一個巨大的彎角后,通道盡頭豁然開朗!

眼前景象,足以讓心志不堅者瞬間癲狂。

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溶洞呈現(xiàn)在眼前!穹頂高懸,隱沒在濃稠如墨、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黑暗里,望之令人目眩神搖,心生渺小與恐懼。洞底并非預(yù)想中的巖石,而是翻滾涌動著、如同活物般的暗紅色粘稠物質(zhì)!這物質(zhì)構(gòu)成一個巨大無朋、不斷搏動起伏的“胎盤”狀核心,表面布滿虬結(jié)扭曲的粗大脈絡(luò),顏色深暗如凝固的污血!無數(shù)條同樣暗紅色的、如同巨蟒血管般的粗大脈絡(luò),從這“胎盤”中延伸出來,深深扎入四周的巖壁和更深的地底深處,如同貪婪的根須,正瘋狂地汲取、抽吸著地脈中流淌的精純靈氣!

令人作嘔的是,那些原本應(yīng)精純溫和、滋養(yǎng)萬物的淡金色地脈靈氣,被這些“血管”吸入的瞬間,便被染成污濁的暗紅色,如同注入了致命的毒液,再被輸送回核心那搏動著的、散發(fā)著無盡死寂與怨毒的“胎盤”之中,成為滋養(yǎng)其中孕育的恐怖存在的養(yǎng)料!

這便是蘇硯感知中的“邪胎”本體!它散發(fā)出的氣息——死寂、怨毒、貪婪、毀滅——比在地表感知時強烈了何止百倍!僅僅是靠近,那無形的精神污染就如同億萬根冰冷的毒針,瘋狂刺向人的靈臺,足以讓金丹修士道心崩潰,神魂撕裂!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絕望與詛咒,仿佛凝聚了無數(shù)枉死者的哀嚎。

在翻滾的污穢“胎盤”周圍,散落著一些半沒入粘稠暗紅物質(zhì)中的巨大石臺。石臺之上,赫然盤坐著數(shù)道身影!他們穿著太玄門不同時期的長老或核心弟子服飾,但此刻,個個形容枯槁,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死尸般的灰敗干癟,身體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精元,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肉包裹著嶙峋的骨架。更駭人的是,他們的天靈蓋處,皆被一根暗紅色的、如同臍帶般粘稠搏動著的觸手深深刺入!那觸手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正源源不斷地從這些“人”體內(nèi)抽取著某種精華——不僅是靈力,更是生命本源和神魂之力!這些人尚未完全死去,空洞深陷的眼窩中,偶爾會閃過一絲極其微弱、卻飽含著無盡痛苦與絕望的靈光,如同狂風(fēng)暴雨中即將熄滅的殘燭,微弱地證明著他們曾經(jīng)的存在。

“以門中前輩為活祭血食,豢養(yǎng)邪胎……好狠毒的手段!好深的算計!”蘇硯眼中寒芒暴漲,如同實質(zhì)的利劍,刺破眼前的污穢。這些被禁錮、被活生生抽取的修士,顯然是幽冥閣暗中捕獲或策反后,秘密送入此地的“養(yǎng)料”。其中幾張枯槁的面孔,他甚至隱約有些印象,赫然是數(shù)十年前太玄門對外宣稱閉關(guān)沖擊瓶頸或意外隕落的長老級人物!這蛀空宗門的陰謀,絕非一日之功,而是經(jīng)年累月、悄無聲息的滲透與腐化!

他并未貿(mào)然靠近那翻騰搏動的核心邪胎。玄鐵魚竿平舉,竿尖如同最精準(zhǔn)的標(biāo)尺,遙遙指向那搏動最劇烈、污穢氣息最濃郁的“胎盤”核心。這一次,他不再依靠震動感知,而是以自身精純浩瀚、仿佛蘊含宇宙生滅的星力為引,在鋒銳的竿尖處,凝聚出一枚僅有米粒大小、卻璀璨奪目如星辰碎鉆的星點!這點星輝,純凈、高遠、帶著磅礴的生機,在這片死寂污穢的絕望之地,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打破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去?!?/p>

蘇硯手腕以肉眼難辨的幅度,極輕地一抖。動作輕柔得如同拂去塵埃。那枚凝聚著生機的星點,便如同最輕盈的浮漂,無聲無息地脫離竿尖,朝著那翻滾涌動的暗紅污穢核心,緩緩飄落而下。

嗡------?。?!

就在星點即將觸碰到那粘稠物質(zhì)表面的瞬間,整個地底溶洞空間猛然劇震!仿佛沉睡的遠古兇魔被徹底激怒!那如同心臟搏動的“咚咚”聲瞬間變得狂暴如雷霆!一股龐大到難以形容、充滿了混亂、怨毒和貪婪吞噬欲望的恐怖意志,如同從九幽最底層蘇醒的太古兇獸,轟然爆發(fā)!這意志并非無形,而是凝聚成形,帶著撕裂靈魂的尖嘯!

“吼------?。。?!”

并非真實的聲音,而是直接在精神層面炸響!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靈臺!那咆哮聲中,清晰地夾雜著無數(shù)生靈臨死前最凄厲的哀嚎、最怨毒的詛咒!暗紅色的“胎盤”表面如同沸騰的油鍋般劇烈翻騰,猛地凸起一張巨大而模糊、完全由粘稠污血和凝練怨念構(gòu)成的猙獰鬼面!鬼面空洞的眼窩燃燒著幽綠的火焰,黑洞洞的巨口張開,一股粘稠如墨、散發(fā)著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陰寒、帶著恐怖吸扯與污染之力的黑色洪流,如同決堤的冥河之水,帶著湮滅一切的威勢,朝著那枚渺小的星點以及后方的蘇硯,狂涌席卷而來!洪流所過之處,連空間都似乎被那極致的污穢與怨念腐蝕得扭曲、變形、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這股力量,遠超之前的意志侵蝕!它帶著最原始的毀滅欲望,要將這敢于挑釁它威嚴(yán)的“餌”,連同那膽大包天的垂釣者,徹底吞噬、同化、化為自身的一部分!

蘇硯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卻是不退反進!玄鐵魚竿發(fā)出一聲清越激昂、仿佛能穿透九幽的龍吟!竿身之上,那些原本幽暗的玄奧符文瞬間亮起,幽光大放,仿佛沉睡的星辰被點燃!他握竿的手腕猛地一沉,隨即以一個充滿力量與技巧的完美弧度,迅疾無比地向上一抬——正是釣者遭遇水下巨物瘋狂噬咬時,那穩(wěn)住重心、瞬間發(fā)力刺魚的絕殺動作!

“咄!”

隨著一聲低沉的斷喝,那枚即將被污穢黑潮吞噬的星點,驟然爆發(fā)出刺目欲盲的幽藍光芒!它并未選擇硬撼那恐怖的洪流,而是在光芒爆發(fā)的瞬間,分化!化作無數(shù)道纖細如發(fā)、卻堅韌無比、閃爍著冰冷星辰光澤的絲線!這些星力絲線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帶著凈化萬邪的決絕,逆著那污穢滔天的黑色洪流,以超越思維的速度,閃電般刺入那張咆哮的污血鬼面最核心的怨念聚集點!

嗤嗤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刺入凝固的油脂!令人牙酸的灼燒聲密集響起!星力絲線所過之處,污穢黑氣如同冰雪遇陽,發(fā)出刺耳的尖叫,大片大片地化為腥臭刺鼻的黑煙蒸騰而起!那污血鬼面發(fā)出更加痛苦、更加暴怒的無聲咆哮,整個地底溶洞在它瘋狂的掙扎下劇烈搖晃,無數(shù)巨大的鐘乳石從穹頂崩裂、墜落,砸入下方的污穢“胎盤”,濺起粘稠的暗紅漿液!

“給我…開!”蘇硯低喝一聲,周身星力再無保留,澎湃如浩瀚星海,全部灌注于玄鐵魚竿之中!竿身光芒大盛,仿佛化作了一柄貫穿天地的星光之矛!

那無數(shù)刺入污血鬼面核心的星力絲線,驟然繃緊如滿月之弓弦!隨即高速旋轉(zhuǎn)、切割!如同無數(shù)把微型的、由星辰精粹鍛造的光刃,在污穢意志最核心、最脆弱的節(jié)點處,狠狠攪動、撕裂!

轟——?。。?/p>

一聲沉悶得仿佛開天辟地般的巨響,在精神層面轟然炸開!那張由萬千怨念與污血凝聚的巨大鬼面,再也承受不住這由內(nèi)而外的星辰偉力,被硬生生地撕裂、絞碎!污穢洪流失去了核心意志的統(tǒng)御,瞬間潰散四溢,化作漫天腥臭污濁的黑雨,噼啪灑落,腐蝕著下方的粘稠物質(zhì)和巖石。

星力絲線也因巨大的消耗而光芒黯淡,最終消散。然而,就在污血鬼面徹底崩碎的剎那,蘇硯那凝聚到極致的“感知”,如同最敏銳的魚鷹鎖定了水下的游魚,順著那瞬間被撕開的意志縫隙,精準(zhǔn)無比地刺入了邪胎核心最深處,那污穢與怨念的源頭!

一幅遠比外部感知更清晰、更恐怖的景象,如同烙印般強行闖入他的意識——

那并非一團無序的污穢力量,而是一座!一座由無數(shù)扭曲蠕動的古老符文和億萬生靈痛苦哀嚎的怨念核心構(gòu)筑而成的……龐大祭壇烙??!烙印的核心,赫然是一個殘缺的、卻與沈星遙眉心印記同源、只是充滿了污穢、死寂與不祥氣息的漩渦圖案!這漩渦如同一個污穢的心臟,緩慢而有力地搏動著。而更讓蘇硯心頭劇震的是,在烙印的最深處,他清晰地“看”到了一條極其隱晦、細若蛛絲、卻堅韌無比的能量輸送通道!這條通道并非在汲取力量,而是在……反向輸送某種更為精純、更為陰冷、仿佛源自九幽本源的能量,源源不斷地滋養(yǎng)著這座邪胎祭壇,維持著它的搏動與生長!

“原來如此!”蘇硯心神劇震,瞬間貫通了所有線索,“不僅是人為祭煉的‘偽鑰’,更是以整條地脈龍氣和萬千生靈為祭品,溝通地底更深處的某個恐怖存在,反向輸送力量、構(gòu)建穩(wěn)固通道的……‘中轉(zhuǎn)祭壇’!”幽冥閣更深層、更可怕的圖謀昭然若揭!這邪胎不僅是毀滅太玄門的武器,更是一個獻祭爐,一個空間錨點,一個召喚“主上”降臨的橋梁!

與此同時,那潰散的污穢意志中,一個混雜著無盡怨毒、卻又帶著一絲詭異興奮與期待的模糊意念碎片,如同垂死毒蛇最后的噬咬,強行沖入了蘇硯毫無防備的感知深處:

“……鑰匙……歸位……通道……將啟……主上……降臨……?。?!”

這意念碎片如同淬毒的冰錐,帶著瘋狂的信息洪流和無數(shù)枉死者的尖嘯,狠狠刺入蘇硯的靈臺!

嗡——?。?!

玄鐵魚竿劇烈震顫,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蘇硯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蒼白如金紙,一縷刺目的鮮血自嘴角溢出。強行窺探核心烙印并承受這股意志碎片的沖擊,即便強橫如他,神魂也受到了劇烈的震蕩!沒有絲毫猶豫,他手腕猛地向后一抽!動作決絕!

“斷!”

竿尖殘留的星力絲線瞬間自毀,化作一片清冷輝光,如同短暫的星幕,暫時阻隔了下方因核心受創(chuàng)而更加瘋狂洶涌反撲的污穢狂潮!蘇硯借著這股反震之力,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頭也不回地沿著來路疾退!速度快到極致,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身后,是邪胎徹底暴走的恐怖景象!整個地底空間如同末日降臨,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穹頂大塊大塊的巖石崩裂墜落,砸在翻騰的污穢“胎盤”上,激起滔天血浪;巖壁在巨大的能量沖擊下寸寸龜裂,那些禁錮著太玄門修士的石臺紛紛崩塌,被卷入污穢的漩渦;那祭壇烙印所在的核心處,爆發(fā)出更加刺目的暗紅光芒和絕望的咆哮!整個山腹仿佛都在哀鳴,隨時可能徹底崩塌!

蘇硯的身影如同流光,沿著陡峭濕滑的通道逆流而上。身后污穢的能量潮汐緊追不舍,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他面色冷峻,玄鐵魚竿不時點向身后或兩側(cè)巖壁,每一次點落,便有一道凝練的星力爆發(fā),或擊碎墜落的巨石,或短暫阻滯追襲的污穢洪流,為撤離爭取著寶貴的時間。

片刻之后,那道代表著外界月光的裂縫終于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蘇硯身形如電,猛地從中沖出!

清冷的月光再次灑落,帶著竹林清冽的空氣涌入肺腑。他站在巖壁前,青袍下擺沾染了些許墨綠色的菌斑和塵土,臉色依舊帶著幾分蒼白,嘴角的血跡尚未干涸。然而,他的眼神卻銳利得如同剛剛淬火出鞘、斬殺了魔龍的絕世神兵,寒光四射,洞穿虛妄。

沒有絲毫停頓,他反手一掌,蘊含磅礴星力,狠狠拍在身后的巖壁裂縫入口處!

轟??!

一聲巨響,碎石紛飛!強大的星力爆發(fā),將那裂縫入口徹底震塌、掩埋,暫時封住了下方如同火山爆發(fā)般噴涌而出的污穢氣息和恐怖的轟鳴。

蘇硯立于崩塌的巖壁前,攤開左手。掌心星力流轉(zhuǎn),如同最精密的畫筆,迅速在身前虛空中勾勒出剛才深入“看”到的核心景象——那巨大搏動的污穢胎盤、石臺上被抽取的枯槁修士、被撕裂的污血鬼面,以及……最核心處那個殘缺的污穢漩渦烙印,和那條隱晦卻致命的、指向后山更深處某個方位的能量輸送通道!虛空中的星力圖景纖毫畢現(xiàn),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邪惡氣息。

“中轉(zhuǎn)祭壇……主上降臨……”蘇硯抬手,用指背緩緩抹去嘴角的血跡,動作沉穩(wěn)。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先是掃過太玄門主峰深處那燈火通明、象征著權(quán)力中樞的殿宇群落,又掠過夜色中沉寂的藏經(jīng)閣、丹鼎院、祖師祠堂等幾處關(guān)鍵重地,最后,死死鎖定在那條能量通道所指向的后山更深處、那片被更濃重黑暗籠罩的區(qū)域,眼神冰冷如萬載不化的寒潭深淵。

“釣到的,可不止一條藏頭露尾的雜魚?!钡统恋穆曇粼谝癸L(fēng)中飄散,帶著洞察一切的寒意,“這潭水下的淤泥,比預(yù)想的更厚,更腥,更深不見底?!?/p>

他指尖星力再次凝聚,如同最鋒利的刻刀,在一塊隨身攜帶的、薄如蟬翼的青色竹片上飛快刻劃起來。這一次,刻下的不再是地脈脈絡(luò)圖,而是那核心祭壇烙印的精準(zhǔn)形態(tài)結(jié)構(gòu),以及那條能量輸送通道的微弱但明確的指向!竹片上的紋路幽光流轉(zhuǎn),散發(fā)著比之前陣圖危險百倍的氣息——這不再是試探的餌,而是直指幽冥閣最終目的和核心機密的、足以掀翻整座江湖廟堂的致命“魚獲”!

刻完最后一筆,蘇硯將這片蘊含著驚天秘密的竹片慎重收起,貼身放好。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被掩埋的裂縫和巍峨的主峰,身影無聲無息地融入沉沉的夜色,朝著聽竹小筑的方向,如清風(fēng)般無聲掠去。

東方天際,已隱隱透出一抹魚肚白。

黎明將至。

是時候,去那玄心殿,將這足以讓整個太玄門乃至天下都天翻地覆的“真相之餌”,拋給那些或明或暗、各懷心思的“釣魚人”了。


更新時間:2025-07-17 20:3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