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燈籠的光亮和家丁的呼喝聲像索命的鬼影，緊緊咬在身后。
我像一只被獵犬追趕的兔子，在熟悉的庭院里亡命狂奔。
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每一次拐彎，每一次繞過假山花叢，都感覺冰冷的刀鋒已經(jīng)貼在了后頸。
角門！
角門就在前方！
那扇小小的、不起眼的門！
可就在我即將沖到角門前的剎那，旁邊回廊的陰影里猛地竄出兩個黑影。
“小賊哪里跑！”
粗壯的胳膊像鐵鉗一樣朝我抓來。
完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絕望瞬間攫緊了我的心臟。
我猛地矮身，從兩個家丁手臂下的空隙像泥鰍一樣滑了過去。
同時，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腳踹在旁邊一個半人高的、養(yǎng)著睡蓮的陶缸上。
“哐當——嘩啦！”
巨大的陶缸轟然碎裂。
冰冷的池水和淤泥、破碎的陶片瞬間潑灑開來，澆了兩個家丁一頭一臉。
“哎喲！我的眼睛！”
“呸！呸！什么東西！”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混亂的驚呼和咒罵聲中，我撲到角門前。
那該死的門栓！
銹死了嗎！
我用肩膀狠狠撞上去。
門板劇烈晃動，發(fā)出痛苦的呻吟，但門栓紋絲不動。
“快！賊在這里！”
后面的追兵已經(jīng)逼近。
就在我?guī)缀跻艞?，準備回頭拼命的剎那——
“咔噠！”
一聲輕微的、如同天籟般的機括聲響起。
角門竟從外面被推開了一道縫。
一只手閃電般伸進來，抓住我的胳膊，猛地將我拽了出去。
巨大的力道讓我直接撲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
但馬上我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提了起來。
“走！”
是沈硯那冰冷到極致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急促。
他甚至沒看我一眼，拽著我的胳膊，像拖著一袋貨物，頭也不回地沖進角門外那條狹窄、黑暗、散發(fā)著惡臭的死巷。
身后，林府角門被家丁猛地撞開，燈籠的光亮和怒罵聲瞬間涌出。
“追！她還有同伙！”
“放箭！快放箭！”
嗖！嗖！
幾支力道不足的箭矢擦著巷壁飛過，釘在遠處的垃圾堆上。
沈硯的速度快得驚人。
他對南城的地形了如指掌。
拉著我在迷宮般的小巷里七拐八繞，專挑最黑暗、最狹窄、污水橫流的地方鉆。
我被他拽得踉踉蹌蹌，幾次差點摔倒。
膝蓋和手肘在冰冷粗糙的墻壁上擦破，火辣辣地疼。
但我死死咬著牙，一聲不吭，拼盡全力跟上他的步伐。
身后追兵的呼喝聲和腳步聲漸漸被甩開，淹沒在南城夜晚特有的嘈雜混亂里。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里火燒火燎，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沈硯才猛地將我拉進一個堆滿廢棄竹筐的、更加隱蔽的死角。
“蹲下！別出聲！”
他壓低聲音命令，自己則像一只蓄勢待發(fā)的獵豹，緊貼著墻壁，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巷子口的方向。
我癱軟在地，背靠著冰冷的、散發(fā)著霉味的竹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冷汗浸透了里衣，又被冰冷的夜風(fēng)一吹，凍得我牙齒打顫。
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
過了好一會兒，巷子外徹底安靜下來，只有遠處模糊的喧囂。
沈硯緊繃的身體才略微放松。
他轉(zhuǎn)過身，看向蜷縮在地上的我。
黑暗中，他的眼神像兩點寒冰，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
怒意？
“拿到了？”
他的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冰冷，但似乎比平時更低沉。
我這才想起懷里的東西。
剛才只顧逃命，差點忘了。
我哆嗦著手，從懷里掏出那個用錦帕包著的小包裹和那枚玉蘭花玉牌，遞給他。
“在孫嬤嬤抽屜里找到的……鎖著的。粉末……是淡紅色的，不是靛藍。
“還有這個鼻煙壺……和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