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址發(fā)來的瞬間,我呼吸一窒。濱江大道188號?云頂大廈?那是本市地標(biāo),頂層的旋轉(zhuǎn)餐廳據(jù)說人均消費抵我半年工資!這雇主……到底是什么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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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頂大廈的電梯無聲地上升,速度快得讓我耳膜發(fā)脹。鏡面電梯壁映出我局促不安的樣子:為了顯得體面點,我翻箱倒柜找出唯一一件還算像樣的米色連衣裙,款式保守得像個修女,腳上的單鞋也是三年前的舊款,擦得锃亮也掩蓋不住歲月的痕跡。手里緊緊攥著一個廉價的帆布包,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叮——” 一聲輕響,頂層到了。電梯門無聲滑開,一股清冽的、帶著昂貴雪松氣息的空氣撲面而來,瞬間沖散了我身上帶來的那股廉價香薰和地鐵里的渾濁味道。眼前豁然開朗。
這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餐廳。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墻將整個城市的繁華盡收眼底,江水如練??臻g開闊得驚人,極簡的黑白灰主調(diào),線條冷硬利落。昂貴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踩上去悄無聲息??諝饫锇察o得只有中央空調(diào)送風(fēng)的微弱氣流聲。兩個穿著剪裁完美黑色西裝、戴著耳麥、身形高大的男人如同雕塑般分立兩側(cè),眼神銳利地掃過我,沒有任何表情,卻帶來無形的巨大壓力。
一個穿著同樣一絲不茍、妝容精致的年輕女人迎上來,聲音不高,帶著職業(yè)化的距離感:“林瑤小姐?請跟我來。” 她腳步又快又輕,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只有細(xì)微的嗒嗒聲,像敲在我的心尖上。
她把我領(lǐng)到一扇厚重的、沒有任何標(biāo)識的深灰色雙開門前,停下腳步,微微側(cè)身:“陸先生在等您。請進(jìn)?!?說完,她便垂手肅立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陸先生?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狂跳的心臟,推開了門。
門內(nèi)的空間比外面更加空曠、冷寂。一張巨大的、線條冷硬的黑檀木辦公桌占據(jù)中央,桌后是一張同樣風(fēng)格的高背座椅。一個男人背對著門口,面朝落地窗站著。他身形很高,穿著合體的深灰色西裝,肩線平直寬闊。僅僅是一個背影,就散發(fā)出一種沉靜而強大的氣場,仿佛整個城市的喧囂都被他隔絕在腳下。
聽到開門聲,他緩緩轉(zhuǎn)過身。
時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是一張極其英俊,也極其冷漠的臉。五官深刻如雕刻,鼻梁高挺,唇線薄而清晰。最讓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得像不見底的寒潭,瞳孔是純粹的黑色,沒有任何溫度,目光銳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人心最深處的秘密。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我,眼神里沒有任何波瀾,卻讓我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衣服,所有的不安、窘迫、卑微都無所遁形。
我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喉嚨發(fā)緊,手心全是冷汗。
他邁開長腿,朝辦公桌走來,步伐沉穩(wěn),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他在寬大的椅子上坐下,身體微微后靠,雙手隨意地搭在扶手上。明明是我站著,他坐著,卻有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林瑤?!?他的聲音響起,低沉、平穩(wěn),帶著金屬般的質(zhì)感,在空曠的房間里異常清晰?!澳挲g23歲,身高167cm,體重48kg。父母早亡,獨居。畢業(yè)于本地普通本科,目前失業(yè)。負(fù)債……”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桌上的一份薄薄的資料,“十二萬八千七百五十三元整。前男友陳浩,卷款潛逃。對嗎?”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精準(zhǔn)地扎進(jìn)我的耳朵里。我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我像個透明人一樣被他看穿!恐懼和一種被徹底掌控的羞恥感讓我渾身發(fā)冷,指尖都在顫抖。他是誰?他調(diào)查我?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你怎么…” 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幾乎不成調(diào)。
他像是沒聽到我的疑問,或者說根本不在意我的反應(yīng),目光依舊鎖在我臉上,那眼神像是在審視一件物品的成色?!疤婕奕蝿?wù)很簡單?!?他開口,語氣毫無起伏,像是在陳述一項最普通的商務(wù)條款。“代替一位因突發(fā)狀況無法出席的女士,參加一場在馬爾代夫舉行的海外婚禮。名義上,你是新娘的朋友。你需要做的,只是穿上指定的婚紗,在婚禮儀式上露個面,配合拍照?;槎Y結(jié)束后,任務(wù)完成?!?/p>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似乎有極細(xì)微的、難以捕捉的情緒波動掠過,快得讓我以為是錯覺。
“報酬,” 他繼續(xù)說,聲音依舊平穩(wěn),“五十萬?,F(xiàn)金。任務(wù)結(jié)束后立刻支付。債務(wù)清零,我們兩清,再無瓜葛。”
“五十萬?!” 我失聲叫了出來,聲音因為震驚而拔高,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這個數(shù)字像一顆炸彈在我腦子里炸開!五十萬!足夠我還清所有債務(wù),還能剩下不少!能讓我徹底擺脫這個泥潭!巨大的誘惑像海嘯般瞬間沖垮了我的理智和恐懼。
“我答應(yīng)!” 這三個字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沖口而出,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管他是誰!管他有什么目的!五十萬!這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似乎對我的急切毫不意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他拿起桌上的一個信封,推到我面前:“這是護(hù)照和機票。明天下午兩點,機場貴賓廳,有人接你。記住,” 他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只是露個面?;槎Y結(jié)束,立刻離開。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看的別看。明白?”
那眼神像冰冷的刀鋒,讓我發(fā)熱的頭腦瞬間冷卻了幾分。我打了個寒顫,用力點頭:“明白!我保證!”
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拿起那個薄薄的信封,像捧著救命符咒,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空間。直到重新站在灼熱的陽光下,我才感覺冰冷的四肢慢慢回溫。低頭看著手中的信封,里面嶄新的護(hù)照上,我的照片旁邊,目的地清晰地印著:馬爾代夫。
心跳依然狂亂,一半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一半是對未知的深深恐懼。那個陸先生的眼神,總在我眼前晃動。五十萬…馬爾代夫…替嫁新娘…這一切,真的只是交易那么簡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