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時,軒塵扛著半只野豬回來,肩上的弓箭還滴著新鮮的血。清瑤正坐在院門口的石墩上,手里攥著根樹枝在地上畫著什么,聽見腳步聲猛地抬頭,眸子里瞬間漾起細碎的光。
“你回來了。” 她站起身,裙擺掃過地面的枯草,帶起一陣輕響。
軒塵把獵物往墻角一放,解下腰間的水囊遞過去:“渴了吧?” 看著她乖乖接過水囊的模樣,心里那點打獵的疲憊忽然就散了。他今天特意繞去黑風(fēng)口,那里的野豬最肥,想著給她補補身子。
清瑤抿了口清水,目光落在那半只野豬身上,眉頭悄悄蹙起。在仙界時,她見慣了仙廚用靈果仙露烹制佳肴,這般血淋淋的生肉,讓她有些不適。
“怎么了?” 軒塵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撓撓頭解釋道,“山里獵物不好打,這野豬夠我們吃好幾天了。我去處理一下,晚上給你做烤肉?!?/p>
他轉(zhuǎn)身去院角燒水,清瑤看著他利落的背影,忽然想起早上喝的那碗米粥。她咬了咬唇,跟過去輕聲說:“我…… 我?guī)湍銦鸢??!?/p>
軒塵動作一頓,回頭看她手背那點淡粉色的燙傷,語氣不自覺放軟:“不用,你去屋里歇著?!?/p>
“我真的可以?!?清瑤固執(zhí)地搬了個小板凳坐在灶膛邊,拿起火鉗夾了塊木炭添進去?;鹈?“噼啪” 一聲竄起來,映得她臉頰通紅,像熟透的蘋果。
軒塵看著她認真的側(cè)臉,喉結(jié)動了動,沒再拒絕。他拿起剝皮刀開始處理野豬,刀刃劃過皮肉的聲音有些刺耳,清瑤卻沒再躲開,只是偶爾偷偷抬眼,看他專注的神情。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個低頭處理獵物,一個專注添著柴火,沉默里竟藏著種奇異的和諧。
晚飯時,烤肉的香氣彌漫了整個小院。軒塵把烤得最嫩的里脊肉割下來,用樹葉包著遞過去:“嘗嘗,放了點山椒,不辣的?!?/p>
清瑤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肉質(zhì)鮮嫩多汁,帶著淡淡的煙火氣,比她想象中好吃多了。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軒塵,像只得到滿足的小獸:“好吃。”
軒塵看著她嘴角沾著的油星,忍不住笑了,伸手想幫她擦掉,指尖快碰到臉頰時又猛地頓住,尷尬地轉(zhuǎn)而去撓后腦勺:“慢點吃,沒人跟你搶?!?/p>
清瑤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失態(tài),臉頰瞬間紅透,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啃著烤肉,耳朵卻悄悄豎起來,聽著他咀嚼的聲音,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夜幕像塊深藍色的絲絨,悄無聲息地罩住了山林。蟬鳴伴著蛙聲此起彼伏,晚風(fēng)帶著草木的清香,輕輕拂過小院。
軒塵在院里鋪了張剛曬好的狼皮,毛茸茸的很暖和。他把白天摘的野果放在兩人中間,有紅得發(fā)紫的山莓,還有黃澄澄的野梨。
“山里的星星,比鎮(zhèn)上亮多了?!?軒塵仰頭望著夜空,聲音里帶著幾分愜意。
清瑤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墨藍色的天幕上,星星像撒了把碎鉆,密密麻麻的,比繁花宮的夜明珠還要璀璨。她忽然指著獵戶座那三顆連成一線的亮星:“你看那三顆,像不像你弓箭上的羽毛?”
軒塵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村里老人說,那是天上的神射手變的,專管山林里的野獸?!?他頓了頓,轉(zhuǎn)頭看向清瑤,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側(cè)臉輪廓,“你以前住的地方,也有這么多星星嗎?”
清瑤的眼神黯淡了些,輕聲道:“那里的星星很稀,卻很亮,像綴在藍絲絨上的鉆石?!?她想起繁花宮的玉階,永遠被云霧繚繞,連月光都帶著清冷的寒意,“只是那里沒有這么熱鬧,聽不到蟲鳴,也沒有…… 煙火氣?!?/p>
最后三個字說得極輕,像怕被人聽見似的。她偷偷抬眼,看見軒塵正望著自己,眸子里映著漫天星光,亮得驚人。
“煙火氣有什么好?” 軒塵撓撓頭,有些不解,“又嗆又麻煩?!?/p>
“可很暖和啊?!?清瑤脫口而出,說完又覺得不妥,連忙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狼皮上的絨毛,“我是說…… 有煙火氣的地方,才像家。”
軒塵的心猛地一顫。家?他從記事起就一個人住在這木屋里,從來不知道家是什么滋味。可看著清瑤認真的側(cè)臉,他忽然覺得,這個只有他和她的小院,好像真的有了家的樣子。
“你以前…… 到底住在哪里?” 他忍不住又問了一遍,語氣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好奇。
清瑤的睫毛抖了抖,輕聲道:“很遠很遠的地方,有開不敗的花,有會唱歌的鳥,還有…… 很多很多仙人。”
軒塵愣住了,隨即失笑:“你還信這些?村里的孩子才會說仙人的故事?!?/p>
清瑤急了,連忙辯解:“是真的!我沒有騙你!那里的花會跟著人的心意開,泉水能治病,連風(fēng)里都帶著花香……”
看著她急得臉頰通紅的樣子,軒塵突然覺得有些可愛。他沒再反駁,只是笑著說:“聽起來倒是個好地方。那你…… 為什么會來這里?”
這個問題像根針,猝不及防地刺中了清瑤的心。她想起那個吞噬一切的時空旋渦,想起混沌之力撕扯神魂的劇痛,臉色瞬間蒼白。
軒塵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連忙道:“不想說就不說,我不逼你?!?/p>
清瑤搖搖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不小心觸碰到了一個法陣,然后就被卷到這里來了,仙力也…… 沒了?!?/p>
她以為軒塵會覺得她在胡說八道,沒想到他只是皺了皺眉,認真地說:“那你還能回去嗎?”
清瑤茫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那個法陣是上古禁忌,連天帝都不敢輕易觸碰?!?/p>
看著她失落的樣子,軒塵心里莫名有些難受。他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從懷里摸出個東西,遞到她面前:“給你?!?/p>
那是塊用紅繩串著的狼牙,打磨得很光滑,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光。
“這是我第一次打獵時得的,村里老人說能辟邪?!?軒塵的耳根有些發(fā)紅,“你帶著,說不定能平安點?!?/p>
清瑤看著那塊狼牙,又看看他真誠的眼睛,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兩人都像觸電般縮回了手。
“謝謝?!?清瑤的聲音細若蚊吟,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軒塵咳嗽了兩聲,假裝看星星,心臟卻跳得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他偷偷用余光看她,見她正認真地把狼牙系在脖子上,紅繩貼著她白皙的脖頸,像道艷麗的印記,看得他口干舌燥。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軒塵瞬間警惕起來,抓起身邊的獵刀:“誰?”
黑暗中,王老三的聲音帶著幾分酒氣,陰陽怪氣地傳來:“軒塵啊,大半夜的不睡覺,跟這狐貍精聊什么呢?”
軒塵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起身走到門口:“王老三,你又想干什么?”
王老三帶著兩個醉醺醺的村民,搖搖晃晃地站在院門口,手里還拿著個酒葫蘆:“我們就是來看看,這狐貍精有沒有把你迷暈?!?他的目光落在清瑤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小娘子長得這么俊,不如跟哥哥們?nèi)ズ葍杀???/p>
清瑤嚇得往軒塵身后縮了縮,軒塵把她護在身后,冷冷地看著王老三:“滾!”
“喲,還護上了?” 王老三嗤笑一聲,“我看你是被這狐貍精勾了魂!兄弟們,把她拉出來讓大家瞧瞧,是不是真有那么勾人!”
兩個醉漢嘿嘿笑著朝清瑤撲過來,軒塵眼疾手快,一腳踹在前面那人的肚子上,疼得他嗷嗷直叫。另一個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軒塵一拳砸在臉上,頓時鼻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