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三沒想到軒塵說動手就動手,嚇得后退了兩步,酒也醒了大半:“軒塵,你敢打人?”
“打你怎么了?” 軒塵的眼神像淬了冰,“再敢騷擾她,我打斷你的腿!”
他常年在山里打獵,身上的煞氣可不是這些村民能比的。王老三看著他眼里的狠勁,心里發(fā)毛,撂下句 “你給我等著”,就帶著兩個受傷的同伴灰溜溜地跑了。
院子里又恢復(fù)了安靜,只剩下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清瑤看著軒塵緊握的拳頭,指節(jié)都泛白了,輕聲道:“謝謝你?!?/p>
軒塵這才放松下來,轉(zhuǎn)身看她,見她嚇得臉色發(fā)白,心里有些不忍:“別怕,有我在,他們不敢再來了?!?/p>
清瑤點點頭,眼眶卻有些發(fā)熱。在仙界時,眾仙對她畢恭畢敬,卻沒人會像軒塵這樣,一次次為她挺身而出。她看著他堅毅的側(cè)臉,忽然覺得,就算永遠回不去繁花宮,好像也沒那么可怕了。
“山里晚上涼,我去給你拿件披風(fēng)?!?軒塵說著,轉(zhuǎn)身往屋里走。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清瑤望著他的背影,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狼牙,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她忽然想起在繁花宮時,天帝曾說過,仙凡殊途,不可動情。
可此刻,她的心湖卻像被投了顆石子,漾起圈圈漣漪,久久無法平息。
軒塵拿著件厚厚的熊皮披風(fēng)出來,見清瑤正望著月亮發(fā)呆,眼神里帶著他看不懂的迷茫和…… 一絲期待?他的心跳又開始不受控制,把披風(fēng)遞過去時,聲音都有些發(fā)緊:“披上吧,別著涼了。”
清瑤接過披風(fēng),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兩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像觸電般縮回了手。
“謝謝?!?清瑤低著頭,把披風(fēng)裹在身上,熊皮的暖意包裹著她,心里卻比身上更暖。
軒塵在她身邊坐下,兩人都沒說話,只是望著漫天星光。蟬鳴依舊,蛙聲不斷,晚風(fēng)輕輕拂過,帶著淡淡的花香,那是墻角的野花開了。
清瑤偷偷側(cè)過臉,看著軒塵的側(cè)臉。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他的鼻梁很高挺,嘴唇的線條很清晰。她忽然想起白天他給自己抹藥膏時專注的神情,想起他為自己擋開王老三時堅定的背影,心跳又開始加速。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天帝說的 “情”,但她知道,她不想離開這個少年,不想離開這個有煙火氣的小院。
軒塵也在偷偷看她,見她裹著熊皮披風(fēng),像只溫順的小獸,心里軟得一塌糊涂。他忽然覺得,要是能一直這樣,每天打獵回來能看到她,晚上能一起看星星,好像也不錯。
只是…… 她終究是要回去的吧?那個有開不敗的花、會唱歌的鳥的地方,怎么會比得上這簡陋的木屋?
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悄悄爬上了他的心頭。
夜?jié)u漸深了,蟬鳴和蛙聲都稀疏了些。軒塵站起身:“很晚了,你去屋里睡吧,我守在外面。”
清瑤搖搖頭:“我不困,再坐會兒吧?!?她其實是怕黑,在這陌生的凡間,只有待在軒塵身邊,她才覺得安心。
軒塵沒再堅持,重新坐下,給她遞了個野梨:“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清瑤接過野梨,咬了一小口,甜甜的汁水在嘴里彌漫開來。她看著軒塵,忽然笑著說:“軒塵,你知道嗎?你笑起來的時候,比天上的星星還亮?!?/p>
軒塵的臉頰瞬間紅透,像被火燒了一樣。他連忙低下頭,假裝啃野梨,心臟卻跳得像要炸開。
清瑤看著他泛紅的耳根,忍不住笑了起來。月光下,她的笑容像盛開的繁花,絢爛奪目,看得軒塵都呆了。
這一刻,山間的風(fēng)停了,蟬鳴也靜了,只剩下兩顆緊緊相依的心,在漫天星光下,悄悄靠近。
也許,仙凡殊途又如何?至少此刻,他們擁有彼此,擁有這滿院的月光和星光。
晨露還掛在籬笆上的野薔薇花瓣上時,軒塵已經(jīng)背著弓箭出了門。清瑤站在院門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密林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脖子上的狼牙吊墜,晨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上面,泛著溫潤的光。
她轉(zhuǎn)身回屋,學(xué)著軒塵的樣子拿起掃帚清掃院子。竹掃帚劃過地面的沙沙聲,混著遠處的鳥鳴,竟有種說不出的安寧。掃到墻角時,她看到昨天軒塵處理野豬剩下的內(nèi)臟,被野狗拖得亂七八糟,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在繁花宮,連落葉都會被仙風(fēng)自動卷走,哪里見過這般狼藉?可她沒像上次那樣手足無措,而是找來鏟子,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污穢鏟到竹筐里,倒進后山的深溝里。
等她收拾完院子,又去井邊打水,想把屋里的陶罐都洗干凈。木桶太重,她拎起來時晃了晃,濺了滿身的水花。冰涼的井水打濕了衣襟,她卻沒覺得冷,反而看著倒映在水桶里的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凡人為了生計,要做這么多事情。可這種忙碌的感覺,竟比在繁花宮整日對著不敗的花海要踏實得多。
日頭升到半空時,院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清瑤像只受驚的小鹿般抬起頭,就看見軒塵大步走來,肩上扛著個鼓鼓囊囊的麻袋,臉上帶著抑制不住的笑意。
“你看我?guī)裁椿貋砹耍俊?他把麻袋往地上一放,解開繩結(jié)。
一團雪白的影子從麻袋里滾出來,竟是只通體雪白的狐貍,皮毛像上好的綢緞,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更奇的是,它的尾巴尖上有一撮火紅的毛,像燃著的小火苗。
“白狐!” 清瑤驚訝地捂住嘴,“我在仙界的畫冊上見過,說這種狐貍有靈性,很難捕捉的?!?/p>
軒塵得意地揚了揚眉:“在黑風(fēng)口的雪松林里碰到的,追了整整三個山頭才抓到。這皮毛拿去鎮(zhèn)上的皮貨行,能換半年的口糧?!?他說著,伸手想去摸狐貍的頭,卻被它靈活地躲開了。
白狐警惕地縮到墻角,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著軒塵,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低吼??僧?dāng)它的目光掃過清瑤時,卻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似的,敵意漸漸消散,反而試探著朝她挪了兩步。
“它好像不怕你?!?軒塵有些驚訝。這白狐剛才在林子里跟瘋了似的掙扎,爪子差點撓破他的胳膊,怎么見了清瑤就溫順了?
清瑤蹲下身,朝白狐伸出手,聲音放得極輕:“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她的指尖還沒碰到狐貍的皮毛,白狐竟主動蹭了蹭她的手背,毛茸茸的觸感讓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神奇?!?軒塵撓撓頭,“村里的老人說,白狐通人性,說不定是認出你是好人了?!?/p>
清瑤的心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她低頭看著白狐信賴的眼神,忽然想起在繁花宮時,那些被她用仙力滋養(yǎng)的靈寵,也是這般溫順。她指尖悄悄凝聚起一絲微弱的氣息 —— 那是她以為早已消失的仙力,竟還殘存在體內(nèi)。
白狐舒服地瞇起眼睛,在她掌心蹭得更歡了。
軒塵看著一人一狐和諧相處的畫面,心里暖烘烘的。他轉(zhuǎn)身去燒水:“我先把狐皮處理了,肉留著晚上給你燉湯喝,補身子?!?/p>
“不要!” 清瑤突然出聲阻止,把白狐緊緊抱在懷里,“我們放了它吧,它好可憐?!?/p>
軒塵愣住了:“這可是能換半年口糧的……”
“我知道,” 清瑤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可它這么有靈性,就像…… 就像朋友一樣。我們不能因為自己要吃飯,就傷害朋友啊。”
她的眼睛很亮,像盛著山間的清泉,看得軒塵心里一軟。他嘆了口氣:“好吧,聽你的。等會兒我就把它放了?!?/p>
清瑤開心地笑了,抱著白狐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個圈,裙擺飛揚,像盛開的花朵。軒塵看著她的笑容,覺得就算損失半年口糧,好像也值了。
可他們沒注意到,院墻外,一雙怨毒的眼睛正死死盯著這一切。
王老三早上被軒塵打了一拳,心里憋著股邪火,本想來找茬,卻看到了那只雪白的狐貍。他在鎮(zhèn)上見過皮毛商人,知道這種白狐的價值,頓時起了貪念。
他悄無聲息地退開,心里打起了算盤。
傍晚時分,軒塵剛把白狐送到后山放生回來,就見王老三帶著兩個村民堵在了院門口,手里還拿著根斷裂的箭桿。
“軒塵!你給我出來!” 王老三叉著腰,唾沫橫飛地喊道。
軒塵皺著眉走出去:“你又想干什么?”
“干什么?” 王老三把斷裂的箭桿扔到地上,“我放在黑風(fēng)口的套子,套住了一只白狐,怎么就跑到你手里了?你是不是偷了我的獵物?”
軒塵的臉色沉了下來:“那狐貍是我在雪松林抓到的,跟你沒關(guān)系?!?/p>
“放屁!” 王老三提高了音量,“整個黑風(fēng)口都是我罩著的,那片林子的獵物自然也是我的!我看你就是趁我不在,偷了我的狐貍!”
他身后的兩個村民也跟著起哄:“就是!王哥守了三天才等到那只狐貍,肯定是你偷的!”
清瑤站在軒塵身后,氣得渾身發(fā)抖:“你胡說!我們已經(jīng)把狐貍放了,才不會偷你的東西!”
“放了?我看是被你們藏起來了吧!” 王老三的目光在院子里掃來掃去,“這狐貍精肯定是幫你把狐貍藏起來了!自從她來了,村里就沒安生過 —— 前天張屠戶家的豬丟了,昨天李木匠的斧頭斷了,今天我的狐貍就沒了,肯定是她搞的鬼!”
“你血口噴人!” 清瑤再也忍不住,往前邁了一步,“我沒有做那些事!”
“不是你是誰?” 王老三上下打量著她,眼神齷齪,“穿得妖里妖氣的,指不定是山里的狐貍精變的,專門來禍害我們村的!”
這句話像根針,狠狠刺中了清瑤。她是堂堂繁花仙子,何時受過這般污蔑?眼淚瞬間涌了上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屈辱。
軒塵一把將清瑤護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王老三,嘴巴放干凈點!她是我?guī)淼娜?,你要是再敢污蔑她,休怪我不客氣!?/p>
“不客氣?你能怎么不客氣?” 王老三嗤笑一聲,“難不成你還敢打我?我告訴你軒塵,今天你要么把狐貍交出來,要么就賠我五十個銅板,不然我就去族長那里告你,說你窩藏精怪,禍害村子!”
五十個銅板對常年打獵的軒塵來說不算多,但這口氣他咽不下。他握緊了拳頭,指節(jié)泛白:“我再說一遍,狐貍是我自己抓的,跟你沒關(guān)系。至于賠償,你想都別想?!?/p>
“好!好得很!” 王老三被他的態(tài)度激怒了,“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知道厲害!兄弟們,給我搜!我就不信找不到那只狐貍!”
兩個村民立刻就要往院子里沖,軒塵抬腳踹在最前面那人的肚子上,疼得他嗷嗷直叫。另一個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軒塵抓住胳膊,一個過肩摔扔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王老三沒想到軒塵說動手就動手,嚇得后退了兩步:“軒塵,你敢打人?”
“打你怎么了?” 軒塵一步步逼近,眼神里的煞氣讓王老三心里發(fā)毛,“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拆了你的骨頭!”
他常年在山里跟野獸打交道,身上的戾氣不是這些村民能比的。王老三看著他通紅的眼睛,想起村里流傳的關(guān)于軒塵徒手打死黑熊的傳聞,腿肚子都開始打顫。
“你…… 你給我等著!” 王老三撂下句狠話,扶起地上的兩個同伴,灰溜溜地跑了。
院子里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軒塵這才轉(zhuǎn)過身,見清瑤正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像是在哭。他心里一緊,連忙走過去:“你沒事吧?是不是嚇到了?”
清瑤搖搖頭,抬起頭時,眼眶紅紅的,卻沒掉眼淚:“我沒事。謝謝你,又為了我跟人打架。”
“跟他那種人不用客氣?!?軒塵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心里有些不忍,“他就是嫉妒,見不得別人好。”
清瑤輕輕 “嗯” 了一聲,忽然伸手,輕輕碰了碰軒塵的胳膊。剛才他打人時,好像被對方的指甲劃到了,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你受傷了?!?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沒事,小傷。” 軒塵不在意地擺擺手,“山里打獵比這嚴(yán)重的傷多了去了?!?/p>
可清瑤卻拉著他往屋里走:“不行,要上藥,不然會發(fā)炎的。”
她找出軒塵放在木柜里的草藥,學(xué)著他上次的樣子,用石頭把草藥砸爛,然后小心翼翼地往他胳膊上的傷口敷。她的動作很輕,指尖偶爾碰到他的皮膚,像羽毛輕輕拂過,弄得軒塵心里癢癢的。
“好了?!?清瑤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抬頭卻撞進軒塵深邃的眼眸里。
他的眼睛很亮,像盛著漫天星光,看得清瑤心跳漏了一拍,連忙低下頭,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軒塵看著她泛紅的耳根,喉結(jié)動了動,輕聲道:“清瑤,以后不管他們說什么,你都別往心里去。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p>
清瑤的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甜甜的。她抬起頭,看著軒塵的眼睛,認真地說:“嗯,我相信你?!?/p>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進來,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緊緊依偎在一起,像一幅溫暖的畫。
清瑤忽然想起在繁花宮時,天帝曾說過,凡塵最是污濁,人心最是險惡??伤龅降能帀m,卻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要真誠得多。
也許,凡塵并非全是污濁,人心也并非全是險惡。至少,她遇到了軒塵。
夜色漸濃,軒塵去灶房做飯,清瑤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看著天上的星星。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狼牙吊墜,心里忽然有了一個念頭:就算永遠回不去繁花宮,只要能跟軒塵在一起,好像也沒那么可怕。
只是她不知道,王老三雖然走了,心里的怨恨卻更深了。他在村里到處散播謠言,說清瑤是山里的狐貍精變的,會給村子帶來災(zāi)難。越來越多的村民開始相信他的話,看向軒塵家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奇怪。
一場更大的風(fēng)暴,正在悄悄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