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手，竟想去觸碰蕭令月垂在身側(cè)、緊握著血玉棋子的手！
“殿下…”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燃燒的占有欲，“您是天上的明月，亦是…九幽的業(yè)火！下官…愿做撲火的飛蛾，亦或…匍匐在您腳下的…狂犬！”
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冰冷肌膚的瞬間！
“鏗——！”
一道刺目的寒光乍現(xiàn)！冰冷的劍鋒，帶著森然殺意，精準(zhǔn)無比地抵住了裴衍的咽喉！劍尖刺破皮膚，一滴殷紅的血珠瞬間滲出！
影手持天子劍，眼神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沒有一絲波瀾。劍鋒穩(wěn)定得可怕。
“狂犬？”影的聲音比劍鋒更冷，帶著一絲譏誚，“也配？”
裴衍的動(dòng)作僵住。咽喉處的刺痛和冰冷的劍鋒讓他瞬間清醒，卻又帶來更強(qiáng)烈的、扭曲的顫栗快感！他非但沒有后退，反而微微仰起頭，讓劍鋒更深地抵入皮肉，眼神中的癡迷與瘋狂燃燒到了極致！
“是…下官僭越。”他聲音嘶啞，帶著興奮的喘息，目光死死鎖住蕭令月冰冷的眼睛，“但殿下…您需要一把刀。一把…只認(rèn)您為主人，為您撕碎一切阻礙，連自己都敢捅的…瘋刀！”
他嘴角咧開一個(gè)近乎癲狂的笑容，一字一頓：“下官裴衍…愿為殿下手中，最瘋的那把刀！只求…能留在您身邊，看您…攪動(dòng)風(fēng)云，血染河山！”
劍尖的血珠，沿著他白皙的脖頸緩緩滑落，留下一道刺目的紅痕。
影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gè)跪在劍鋒下，獻(xiàn)上忠誠與瘋狂的瘋子。書房內(nèi)死寂無聲，只有裴衍粗重的喘息和窗外隱隱的喧囂。
許久。
影手腕微動(dòng)。
“嚓?！碧熳觿Ω纱嗬涞貧w鞘。仿佛從未出鞘。
她轉(zhuǎn)身，重新走向那幅巨大的河洛輿圖，只留給裴衍一個(gè)冰冷決絕的背影。
“你的命，”影的聲音毫無起伏，如同宣判，“本宮…暫且收下了?！?/p>
裴衍跪在原地，脖頸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他看著那抹素白冰冷的背影，眼中癡迷的火焰非但沒有熄滅，反而燃燒得更加瘋狂！他舔了舔嘴角濺到的、屬于自己的血，眼神如同最虔誠的信徒仰望神祇。
“謝…殿下?！彼蛦〉溃曇衾锍錆M了病態(tài)的滿足。
影的指尖，重重按在輿圖上“京城”的位置。血玉棋子在她另一只手中，被攥得死緊。
暴雨。突如其來。豆大的雨點(diǎn)瘋狂砸落，沖刷著河洛府衙的瓦片，也沖刷著刑場上殘留的血污與霉臭。天地間一片混沌。
府衙后院，一處偏僻庫房。本該堆滿新糧的地方，此刻卻詭異地空了大半。幾個(gè)鬼祟的身影正在將最后幾袋糧食搬上遮蓋嚴(yán)實(shí)的馬車。
“快！快！這鬼天氣正好！趁亂運(yùn)出去！”一人低吼。
“媽的，張威那煞神查得緊！這批糧可是…”
“閉嘴！干完這票遠(yuǎn)走高飛！長公主？哼，回不回得去京城還兩說…”
閃電撕裂夜空！慘白的光芒瞬間照亮庫房！
也照亮了庫房門口，不知何時(shí)靜靜矗立的身影！
素衣，赤足。暴雨將她全身澆透，黑發(fā)貼在蒼白的臉頰，宛如水鬼。唯有一雙眼睛，在電光映照下，冰冷、死寂，燃燒著兩點(diǎn)幽暗的火焰。
正是蕭令月（影）！
“殿…殿下？！”搬糧的幾人如同被雷劈中，魂飛魄散！手中的糧袋砰然落地！
影緩緩抬起手。手中，不是天子劍，而是一個(gè)燃燒著的火折子。微弱的火苗在狂風(fēng)中頑強(qiáng)跳躍。
“本宮的糧…”她的聲音穿透雨幕，冰冷得不帶一絲人氣，“喂狗…也不喂耗子?！?/p>
她手腕一抖。
燃燒的火折子劃出一道微弱的弧線，精準(zhǔn)地落入庫房角落一堆刻意潑灑的、引火用的油布上！
“轟——！”
烈焰沖天而起！瞬間吞噬了油布！火舌貪婪地舔舐著干燥的木架和散落的糧袋！濃煙滾滾！
“不——！糧！我們的糧！”幾人發(fā)出絕望的嚎叫，想撲上去救火！
“噗嗤！”“噗嗤！”
冰冷的刀鋒從黑暗中無聲遞出！精準(zhǔn)地割斷了他們的喉嚨！張威帶著幾名黑衣親衛(wèi)，從暴雨中顯出身形，刀尖滴血。
影站在熊熊烈火前，暴雨瘋狂沖刷著她的身體，卻澆不滅眼前升騰的烈焰。火光在她冰冷死寂的瞳孔中跳躍，映出一片妖異的赤紅。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近乎神性的、冰冷的漠然。
“燒吧?！彼龑χ已妫瑹o聲低語。
【“明珠就該在最亮處燃燒…”生母最后絕望的囈語?！?/p>
“燒掉這污穢?！庇皬堥_雙臂，仿佛擁抱這焚毀一切的烈焰，又像是在進(jìn)行
某種古老的獻(xiàn)祭。血玉棋子被她緊緊攥在掌心，硌入皮肉，滲出血絲，混著雨水滑落。
“燒掉…這盤爛棋?！彼穆曇粼诹一疣枧竞捅┯贽Z鳴中，微不可聞。
火光沖天，將半邊夜空染成妖異的血紅色。照亮了府衙，也照亮了遠(yuǎn)處城樓上，一個(gè)撐著油紙傘的月白身影。
裴衍靜靜佇立，傘沿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有緊抿的嘴角，和那雙在火光映照下、燃燒著極致癡迷與狂熱的眼眸，清晰可見。
他看著暴雨中那抹擁抱烈焰的素白身影，如同看著毀滅與重生的女神。
“殿下…”他低聲呢喃，聲音淹沒在風(fēng)雨與烈火中，帶著獻(xiàn)祭般的虔誠，“您終將…焚盡這腐朽的王朝?！彼従徧鹗郑瑩嵘献约翰鳖i上那道剛剛結(jié)痂的劍痕，指尖感受到那凸起的、象征著臣服的印記，嘴角勾起一個(gè)無聲的、極度愉悅的弧度。
“而臣…將追隨您，直至…灰燼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