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一直緊緊地抱著煤球。
他難得沒有掙扎,就那么安安靜靜地窩在我的懷里,像個溫暖的小火爐。
破碎的辦公室,被他用一種我無法理解的力量,恢復了原樣。
除了那個惡魔,和他留下的所有痕跡,都消失得一干二凈。
仿佛“陳嶼”這個人,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xiàn)過。
回到家,我第一件事就是沖進廚房,拿出家里所有的罐頭,一共七個,不同口味,一字排開,放在煤球面前。
“隨便吃!都給你!”
我一臉豪邁。
煤球矜持地瞥了一眼,最后還是挑了他最愛的金槍魚口味。
我看著他小口小口地舔食著,心里終于有了一絲真實感。
“煤球,”我坐在他旁邊,小聲問,“那個……剛剛那個東西,到底是什么?”
“低等魔物。”
他頭也不抬地回答,“來自你們這個維度之下的‘暗影界’,靠吞噬生物的靈魂和負面情緒為生。沒什么腦子,但嗅覺很靈敏?!?/p>
“他聞到了我身上的……你的味道?”
“嗯。”
煤球舔了舔嘴邊的肉末,“我雖然退休了,但神格還在。我身上逸散出的微量神力,對你這種凡人來說,就像是涂了一層最頂級的防曬霜,可以免疫大部分詛咒和厄運?!?/p>
“但對那些魔物來說……”
他頓了頓,想了個比喻,“你就像一個行走的、散發(fā)著香味的、五百年一開花五百年一結(jié)果的人參果。他們吃了你,能省去幾百年的苦修?!?/p>
我聽得后背發(fā)涼。
合著我這段時間,就等于頂著“唐僧肉”的名頭在裸奔?
“那你之前怎么不直接告訴我?”
我有點委屈。
煤球停下了進食的動作,抬起頭,金色的眼睛看著我。
“我提醒過你?!?/p>
我啞口無言。
是的,他提醒過我。
是我自己被所謂的“愛情”沖昏了頭腦,把他的警告當成了耳旁風。
“對不起。”
我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行了?!?/p>
他似乎不想再糾纏這個話題,“吃一塹長一智。以后離那些看起來過分完美的東西遠一點。完美,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不正常?!?/p>
他說完,就繼續(xù)埋頭對付他的罐頭。
我看著他,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這個嘴上說著嫌棄、動不動就吐槽我愚蠢的退休邪神,其實,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保護著我。
他會因為我被欺負,而暗中出手,懲罰那些壞人。
他會因為我可能有危險,而放下冷戰(zhàn),第一時間趕來救我。
他甚至會因為我被嚇到,而動了真怒,將一個對他來說如同螻蟻的魔物,直接抹殺得干干凈-凈。
我何德何能,能擁有這樣一位……監(jiān)護人?
“煤球,”我看著他,“謝謝你?!?/p>
他吃飯的動作頓了一下,耳朵尖可疑地紅了。
“啰嗦。”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趕緊去洗澡,你身上一股那家伙的臭味,影響我食欲?!?/p>
雖然語氣還是那么傲嬌,但我知道,他聽進去了。
那一夜,我睡得格外安穩(wěn)。
夢里,沒有面目猙獰的怪物,也沒有冰冷的黑暗。
只有一個毛茸茸的、溫暖的身體,蜷縮在我的枕邊,發(fā)出打雷一樣、讓人無比安心的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