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發(fā)生在畫室的、以猩紅顏料為終結的沖突,像一道深可見骨的裂痕,
將我和顧承澤之間那本就搖搖欲墜的、名為婚姻的薄冰徹底擊碎。裂痕之下,
是深不可測的寒淵。自那日后,顧承澤再也沒有回過那棟別墅。
偌大的空間徹底成了我一個人的領地??諝饫锊辉儆兴麘T用的冷冽雪松香,
不再有他深夜歸來的腳步聲,甚至連他存在過的最后一絲氣息,
也被松節(jié)油和顏料的味道徹底覆蓋、驅散。他消失得徹徹底底,如同人間蒸發(fā)。也好。
省去了虛與委蛇的麻煩,也省去了日日面對那份冰冷壓抑的折磨。我樂得清凈,
將全部身心投入到“新銳之光”的參展創(chuàng)作中。那份被撕碎的離婚協(xié)議初稿,我沒有丟棄。
我將那些碎片小心地收集起來,一片片壓平,如同處理某種珍貴的、帶著傷痕的標本。
它們和那幅冰冷的《空殼》一起,成為了我新作品的核心素材。畫室成了我的戰(zhàn)場和圣殿。
巨大的畫布繃在畫架上,底色不再是單一的灰敗,
而是更加復雜、充滿沖突的混合——大片壓抑的鉛灰和深褐如同沉重的枷鎖和牢籠的陰影,
其上卻用刮刀狠狠刮出幾道凌厲、破碎的白色痕跡,像被強行撕開的裂口。
在這片混沌壓抑的基底之上,我用強力膠,
將那些代表著“結束”與“自由”卻被暴力撕毀的離婚協(xié)議碎片,
一片片、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儀式感,粘貼了上去!破碎的紙張邊緣翹起,
黑色打印字跡(“離婚”、“財產分割”、“子女撫養(yǎng)”…)在灰暗的底色上顯得格外刺眼,
像一道道無法愈合的傷疤。它們被無序地、卻又帶著某種內在張力的方式,
覆蓋在那幅《空殼》中那個冰冷背影的輪廓之上,仿佛要將那具空洞的軀殼徹底埋葬、封??!
然后,是顏料。不再是冷靜的勾勒,而是充滿爆發(fā)力的宣泄!我調出最濃烈、最灼目的鎘紅!
飽滿的、粘稠的顏料被我用刮刀挑起,如同蘸滿了滾燙的巖漿,然后,用盡全身的力量,
狠狠地甩、砸、涂抹在那被碎片覆蓋的冰冷背影上!猩紅的色塊如同噴濺的血液,
又如同燃燒的火焰,在灰暗的碎片和冰冷的輪廓上猛烈地燃燒、蔓延!
它們覆蓋了“他”的脊背,灼燒著“他”的肩膀,甚至有幾滴飛濺的猩紅,如同泣血般,
落在“他”那沒有五官的頭顱位置!破壞!覆蓋!燃燒!埋葬!
畫筆、刮刀、甚至是我自己的手指…所有能制造痕跡的工具都被我瘋狂地運用。
冰冷的灰調與灼熱的猩紅在畫布上激烈地碰撞、交融、覆蓋!
破碎的紙張在顏料的重壓下扭曲、變形,
字跡被猩紅吞噬又頑強地透出黑色的棱角…整個畫面充斥著一種毀滅性的力量感,
一種對冰冷枷鎖的激烈反抗,一種在灰燼中浴火重生的決絕宣言!這幅畫,
我給它命名為——《解縛》。它不再僅僅是一幅畫,它是我向過去一年窒息婚姻的宣戰(zhàn)書,
是我用憤怒和痛苦淬煉出的自由宣言,是我蘇苒這個名字,即將在“新銳之光”的舞臺上,
發(fā)出的最響亮、最鋒利的聲音!創(chuàng)作的過程是痛苦的,是酣暢淋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