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衛(wèi)戍司令部的會議室里，煙霧繚繞如同戰(zhàn)場上的硝煙。
唐生智坐在長桌盡頭，指尖的香煙已經燃到盡頭，燙到了手指卻渾然不覺。
桌邊圍坐著南京保衛(wèi)戰(zhàn)的最高指揮官們：副司令羅卓英、參謀長周斕、教導總隊隊長桂永清、憲兵副司令蕭山令……每個人的臉上都刻著深深的疲憊，眼中卻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太安靜了?！?/p>
羅卓英突然打破沉默，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從傍晚到現在，鬼子一槍沒放?！?/p>
桂永清狠狠掐滅煙頭，語氣凝重的說道：“反常必有妖。小日本肯定在憋什么壞水！”
唐生智望向窗外。
南京城的夜空難得地露出了幾點星光，遠處長江的水聲隱約可聞。
這樣寧靜的夜晚，在戰(zhàn)火紛飛的十二月顯得如此不真實。
“各城門情況如何？”
他轉向周斕。
周斕翻開戰(zhàn)報：“光華門、中華門、水西門陣地完整，通濟門缺口已經堵上。奇怪的是，日軍停止了一切進攻行動，連偵察兵都沒派。”
會議室再次陷入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這種平靜意味著什么。
日軍在調整部署，準備發(fā)動總攻。
“撤離情況？”
唐生智轉向蕭山令。
蕭山令的嗓子已經完全啞了，只能遞上一份書面報告：
【截至12月12日22時，累計撤離平民31,857人，傷兵4,200人。下關碼頭現存船只可再運送約5,000人。煤炭港備用渡口已準備就緒。】
唐生智微微點頭。
系統(tǒng)任務要求的3萬人已經完成，但這遠遠不夠。
“命令各部，按預定計劃，午夜后開始有序撤退?！?/p>
他環(huán)視眾人，“記住，一定要保持建制，絕不能亂！”
桂永清突然拍案而起：“唐司令！一開始你主張我們死守南京，現在卻要撤退？這豈不是臨陣脫逃？！”
唐生智冷冷地看著他：“桂隊長，你看看窗外?！?/p>
他指向漆黑的夜空，“南京城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繼續(xù)死守，除了讓幾萬將士白白送死，還有什么意義？”
桂永清還要爭辯，羅卓英攔住了他：“孟瀟說得對。我們守了十二天，已經超額完成任務?，F在撤退，是為了保存有生力量，將來再戰(zhàn)！”
“可是......”
“沒有可是！”
唐生智厲聲打斷，“教導總隊負責斷后，掩護其他部隊撤離。桂隊長，這個任務交給你，有沒有問題？”
桂永清怔了怔，隨即挺直腰板：“沒問題！教導總隊誓死完成任務！”
唐生智點點頭，轉向其他人：“周參謀長負責制定詳細撤退路線；羅副司令統(tǒng)籌全局；蕭師長繼續(xù)組織平民撤離?！?/p>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我最后離開?！?/p>
眾人聞言，紛紛變色。
“司令，這太危險了！”
“應該由我先走！”
“應該我來……”
看著幾個人爭執(zhí)不休，唐生智擺擺手：“我是南京衛(wèi)戍總司令，必須堅持到最后。這是命令！”
會議結束前，唐生智突然問道：“諸位，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一陣沉默后，周斕緩緩起身：“唐司令，能和你并肩作戰(zhàn)，是我周斕的榮幸。”
其他人也紛紛站起，向唐生智敬禮。
這一刻，所有的分歧和矛盾都煙消云散。
他們知道，這可能是最后一次齊聚一堂了。
“去吧?！?/p>
唐生智回禮，“記住，中國可以短暫失去南京，但不能失去你們這些將領。一定要活著出去！”
將領們陸續(xù)離開，只有羅卓英留了下來。
“孟瀟......”
他欲言又止。
唐生智遞給他一支煙：“有話直說?！?/p>
羅卓英深吸一口煙：“你變了很多。以前的唐生智，絕不會主動組織撤退。”
唐生智苦笑：“人總是會變的。尤其是在這種時候?！?/p>
“你知道嗎？”
羅卓英望著窗外的夜色，“士兵們都說，你是南京的守護神。有你在，他們就有信心?！?/p>
唐生智心頭一熱。
他想起戰(zhàn)壕里那些年輕的面孔，想起狗子說要請他吃餃子的天真笑容......
“我不是什么守護神。”
他輕聲說，“只是一個不想再看到悲劇重演的人罷了。”
羅卓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起身告辭：“保重，孟瀟。希望......希望我們還能再見?！?/p>
唐生智獨自站在窗前，望著這座即將陷落的城市。
【系統(tǒng)提示：檢測到歷史關鍵節(jié)點臨近，能量儲備充足，可激活‘局部時空預演’功能（限時5分鐘）】
唐生智毫不猶豫地激活了功能。
剎那間，眼前的景象如水面般波動起來，未來的畫面在眼前閃現：
他看到混亂的挹江門，潰散的士兵互相踐踏；看到絕望的平民在江邊哭喊；看到日軍如潮水般涌入城區(qū)......
但也看到一些部隊有秩序地撤退，看到蕭山令指揮的渡船滿載平民駛向對岸，看到教導總隊在桂永清帶領下頑強阻擊......
五分鐘后，唐生智渾身冷汗地回到現實。
現在，他知道了哪些地方會出問題，哪些路線相對安全。
“趙副官！”
他立即喊道，“立刻傳令：第一，增派憲兵控制挹江門，嚴禁部隊提前撤退；第二，在中山北路設置檢查站，疏導撤退路線；第三......”
一條條命令迅速下達，每一個都是針對預演中看到的危機。
午夜十二點整，南京守軍開始有序撤退。
唐生智站在司令部樓頂，看著一隊隊士兵按計劃撤離，心中五味雜陳。
歷史上的悲劇無法完全避免，但至少，他救下了將近七萬多名平民，保住了數萬將士的生命。
這就夠了。
“司令！”
王鐵柱匆匆跑來，“最新情報，日軍已經發(fā)現我們撤退，正在組織追擊！”
唐生智點點頭：“命令教導總隊，按計劃阻擊。另外，通知蕭師長，加快撤離速度。”
他最后看了一眼南京城的夜空，轉身下樓：“備車，去挹江門?！?/p>
當唐生智的車駛過南京街頭時，他看到一隊隊士兵沉默地行進，沒有慌亂，沒有潰散。
這與歷史上記載的大潰逃截然不同。
在挹江門，憲兵們嚴格檢查每一支部隊的番號和證件，確保撤退有序進行。
“司令！”
蕭山令滿頭大汗地跑來，“平民撤離速度太慢了！照這樣下去，天亮前撤不完！”
唐生智沉思片刻：“調兩個連去協(xié)助搬運物資。另外，放棄所有重型裝備，優(yōu)先運送人員?！?/p>
“可是......”
“執(zhí)行命令！”
唐生智厲聲道。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密集的槍聲。
“報告！日軍先頭部隊已經突破教導總隊第一道防線！”
通訊兵慌張地跑來。
唐生智心頭一緊。
桂永清的教導總隊是精銳中的精銳，竟然這么快就被突破了？
“命令預備隊增援！務必堅持到凌晨三點！”
他轉向蕭山令，“你繼續(xù)組織撤離，我去看看?！?/p>
當唐生智趕到前沿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心如刀絞。
教導總隊的士兵們死戰(zhàn)不退，尸體堆積如山。
桂永清本人手持沖鋒槍，親自在一線指揮。
“桂隊長！”
唐生智沖過去，“情況如何？”
桂永清滿臉是血，卻咧嘴一笑：“小鬼子想過去？除非從我尸體上踏過去！”
話音剛落，一發(fā)炮彈在不遠處爆炸，氣浪將兩人掀翻在地。
唐生智爬起來，發(fā)現桂永清的腹部被彈片擊中，鮮血汩汩流出。
“醫(yī)護兵！”
他大喊，“人呢？這里有傷員??！”
“別費事了......”
桂永清虛弱地擺擺手，“唐司令......我......我終于明白你的苦心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帶......帶弟兄們......回家......”
這位曾經反對撤退的悍將，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終于理解了唐生智的抉擇。
唐生智緊緊握住他的手：“我答應你?！?/p>
桂永清笑了笑，眼神漸漸渙散。
唐生智輕輕合上他的眼睛，轉身對周圍的士兵說：“繼續(xù)阻擊！為撤離爭取時間！”
凌晨三點，撤退進入最后階段。
唐生智站在下關碼頭，看著最后一艘滿載平民的渡船離岸。
“司令，該走了?！?/p>
王鐵柱催促道，“日軍已經攻進城區(qū)了！”
唐生智搖搖頭：“再等等，還有一隊傷兵沒到。而且我說過，我要最后一個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