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自唐疏影氣鼓鼓地離開后,也轉(zhuǎn)身離開回到了房間。
大廳重歸安靜,仿佛剛才那段充滿火藥味的針鋒相對不過是一陣不合時宜的風。他沒再去客廳坐,直接上了樓,走入他專門改造的房間。
屋內(nèi)光線柔和,空氣中彌漫著沉穩(wěn)的藥香。林默換上干凈的白色棉麻中山裝,戴上專業(yè)無菌手套,轉(zhuǎn)身從儲藏柜里依次取出之前采購到的藥草。
紅景天、雪蓮膏、虎骨草、金銀花、冰片……
這些藥材在他前世也是被列為管控禁品,好在這個世界還沒有開始管控起來。他將每種藥材分別稱重,放入磨藥器中,一點點研磨成細粉。研磨的過程中,他的手法極其嫻熟,仿佛不是在操作一堆藥草,而是在完成一件藝術(shù)作品。
這些配方是他前世在一個國家秘密實驗室中研究多年才總結(jié)出的黃金比例,能最大程度地激發(fā)各類草藥的藥性,彼此之間又不會相沖。
當所有粉末完成后,林默將它們倒入一個石制藥缽中,輕輕調(diào)拌,每一次攪動都遵循著他腦海中的某種節(jié)奏。
隨后,他從冷藏柜中取出提前提煉好的黑芝玉脂膏作為基底——這是一種從上好黑芝麻和玉脂油中提煉出來的油膏,具有極佳的滲透和修復力,也是整個配方能高效吸收的關鍵。
黑膏遇粉,立刻泛起絲絲白霧,帶著淡淡草藥香氣,仿佛在細語中彼此融合。
林默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次確認配方無誤后,開始緩慢而細致地調(diào)和。藥缽中的混合物漸漸變得溫潤粘稠,色澤由灰變深,最后成了一種幽黑中帶著微金光澤的膏體。
兩個小時過去了。
藥膏最終成型,原本黑色的玉膏基地在藥草的作用下已經(jīng)變得潔白如玉,他取出一個沒有任何品牌標識的精致玻璃瓶。瓶身透亮剔透,是他專門定制的容器,為的就是不讓任何商業(yè)元素影響療效。
他用專門的小刮刀將藥膏一點點填充進去,輕輕抹平,瓶蓋擰緊,然后拿出銀灰色絲帶和簡約禮品紙包好。
做完這一切后,林默看了看窗外,夜色已深。
他沒再多耽擱,將藥膏隨手放進自己的銀灰色瑪莎拉蒂副駕儲物格里,關門上鎖,坐進車里踩下油門。
車輛在林家別墅的車道上平穩(wěn)駛出,車燈照亮夜色,安靜而果斷地向楚氏高級私人醫(yī)院駛?cè)ァ?/p>
……
醫(yī)院的夜晚不像白天那般喧囂,尤其是楚氏這種頂級私立醫(yī)療機構(gòu),一切都顯得秩序井然、安靜祥和。
林默剛將車停入地下車庫,車燈熄滅的瞬間,那抹熟悉的倩影便悄然入眼。
葉輕語。
她穿著簡潔的白大褂,頭發(fā)束成低馬尾,臉上依舊貼著一小塊創(chuàng)可貼遮掩傷口。只是此刻,她顯然已經(jīng)在等候他良久。
遠遠看到瑪莎拉蒂駛來,葉輕語心跳猛然加快,眼神閃爍。雖然強迫自己保持矜持、穩(wěn)重、專業(yè),但那雙微微發(fā)紅的耳根和偷偷整理白大褂衣領的小動作,早就暴露了她此刻的激動心情。
林默沒有多說話,停好車,打開車門,從副駕駛那上包裹放在外衣口袋,走了過來。
他走過她身邊的時候,動作極自然地從外套口袋里取出一個包著簡約禮品紙的小盒子,順手朝她丟了過去。
“喂。”
葉輕語剛準備開口問候,結(jié)果下一秒就被迫開啟“反應模式”,手忙腳亂地去接住那個盒子,第一次還沒接住盒子在空中又飛舞了一圈,差點兒沒接住。
她一臉懵:“這是什么?”
“給你準備的。”林默頭也沒回,邊走邊淡淡說道,“每天擦三到五次,別太用力。這是特殊藥膏,吸收快、不刺激,用不了兩三天,傷口應該就恢復得差不多了?!?/p>
葉輕語低頭看著懷里那個還溫熱的盒子,一時之間竟然有點恍惚。
隨后葉輕語輕輕的打開包裝紙,漏出里面的白玉色無品牌標識的像是裝著化妝品的小瓶子拿到眼前轉(zhuǎn)了一圈都沒發(fā)現(xiàn)什么標識,下意識的問道,“你這是哪里搞來的三無產(chǎn)品?連個標簽都沒有,不會給我涂毀容了吧?”
還在前面走著的林默聞言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wěn)。他黑著臉轉(zhuǎn)回來,眼神不可思議的望向葉輕語
葉輕語本來還在繼續(xù)找瓶子身上是不是某個地方隱藏著標識信息,一瞥到林默望著她的眼神,也有點兒憨憨的看著他,像是在問怎么了,絲毫沒有在意到自己的話對于林默來說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三無產(chǎn)品?這是我親自跑藥材店挑的原料,按私密配方配的修復膏,市面上花錢都買不到!你要是不敢用,就還給我?!?/p>
葉輕語一聽,立刻把藥盒緊緊捂在懷里,瞪圓了眼睛:“不給!送出來的東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林默咧嘴一笑:“剛才嫌棄得倒挺快,現(xiàn)在又舍不得了?”
葉輕語撇撇嘴,手指悄悄摩挲著藥盒邊緣,小聲嘀咕:“我那不是……不知道是你親手做的嘛?!?/p>
“現(xiàn)在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她揚起下巴,故意挑釁,“但誰知道你是不是隨便糊弄我的?萬一效果不好,我還是要找你算賬!”
林默氣笑了,伸手就要搶:“那算了,風險太大,我還是收回吧。”
“哎!你這人怎么這樣!”葉輕語迅速側(cè)身躲開,把藥盒藏到背后,眼睛亮晶晶的,“送都送了,哪有反悔的??沒門兒!我偏要用,還要天天用,用完讓你再做新的!”
她說得理直氣壯,可心里卻像偷吃了糖的貓,甜得發(fā)軟。
林默抱臂冷哼:“行啊,用完要是沒留疤,記得請我吃大餐?!?/p>
“呸!想得美!”她沖他做了個鬼臉,轉(zhuǎn)身就跑,生怕他真把藥搶回去。
她平時再理性、再穩(wěn)重,在林默面前就像被打回原形
林默站在原地,看著她跑遠的背影,嘴角不自覺揚了揚,低聲罵了句:“……沒良心的,為了這些藥,哥可是單挑了30幾號人才帶回來的……”
醫(yī)院的長廊寂靜而柔和,暖黃色的壁燈將走道映得宛若夢境,只有偶爾從護士站傳來的低語打破這片寧靜。林默腳步不急不緩地跟在葉輕語身后,手插在口袋里,眼神沉靜。
走到病房門口,他忽地停住了。
透過大面積的玻璃窗,他看見病房內(nèi)那張潔白的病床上,躺著一個面容清瘦卻安詳?shù)闹心昱?。她閉著眼,額前幾縷散亂的頭發(fā)被輕輕攏到耳后,鼻息細微卻平穩(wěn)。
蘇婉——這個世界上,他“母親”的名字。
林默靜靜地站在門口,沒有馬上進去。夜色沉沉,病房的燈光卻柔和而干凈,像一個久違的港灣。他看著那張臉,心頭復雜難言。
葉輕語走到門口后,察覺身后沒人,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林默竟然還站在原地沒動。
“你怎么不進來?”她壓低聲音問。
林默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看著病床里的女人,輕輕吐出一口氣,低聲道:“再等一下。”
葉輕語感受到了他話語里的那點微微顫動,也沒有再催促。她輕輕將病房的門推開,自己先走了進去。
房內(nèi)安靜,只有儀器有規(guī)律地發(fā)出輕響。
林默沉默幾秒,最終還是邁步走了進去。他掏出銀針盒,站在病床前仔細觀察蘇婉的氣息、面色、舌苔和脈象。然后一言不發(fā)地開始施針。
他的動作穩(wěn)重如山,卻又靈動如風。
銀針在他指尖飛舞,如精雕細琢,每一次入針都如畫龍點睛。每一根針落下,他的眉宇之間便多了一分專注。
葉輕語站在一旁看得驚嘆,從醫(yī)多年,她見過無數(shù)醫(yī)生施針,但從未見過像林默這樣——不止是手法嫻熟,更是一種無法言說的自信與精妙,好似每一根銀針都是他靈魂的延伸,雖然看了很多次林默的手法,但每次都令人驚艷
五分鐘后,所有銀針落位。
林默站直身體,舒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和葉輕語低聲交談起來:“她的氣脈較前幾次有些變化,這是個好跡象。這次之后應該只需要再來一次就可以徹底穩(wěn)固,后面可以安排出院了”
葉輕語微微點頭:“你說得對,她最近狀態(tài)比之前好了不少?!?/p>
話音剛落,耳邊卻突然傳來一聲微弱卻清晰的“嚶……”
林默一愣,猛地回頭。
只見病床上的蘇婉睫毛微顫,雙眸緩緩睜開。
那是一雙清澈卻迷茫的眼睛。
她似乎還在適應眼前的光線,目光在病房里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一旁和葉輕語說話的林默身上。
她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像是在試圖辨認夢境和現(xiàn)實。
忽然,她嘴唇輕啟,聲音沙啞卻飽含情緒:“……小默?”
林默心頭猛地一震,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敲開了一樣。
“小默……”這個稱呼仿佛穿透時空,從他前世那一片早已死寂的記憶深處傳來。
他怔怔地看著蘇婉,眼睛酸澀難當。
兩世為人,多少風雨和孤獨他都扛下來了,從未動搖,可此刻,僅僅是這一句——“小默”,就足以讓他破防。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眼眶微紅。
“媽……”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像是低低喚了一聲,又像是自言自語。
蘇婉看著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唇微微顫抖,眼角泛起淚花:“真的是你嗎?你……你長這么大了……”
她想掙扎著坐起來,卻因為身體尚弱顯得有些吃力。
葉輕語見狀,連忙扶住她:“蘇阿姨,別急,您正在接受針灸治療,不能亂動。”
這時蘇婉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幾處穴位插著銀針,稍一動便能感受到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從體內(nèi)傳出。
她怔了一下,目光落到自己手臂的針上,蘇婉的目光柔和下來,似乎是本能地將當前的平靜與舒適歸功于葉輕語,聲音還帶著些許虛弱:“小葉,是你在幫我治療嗎?”
葉輕語一愣,下意識地看了林默一眼,又看了看她身上那幾根扎得極穩(wěn)的銀針,還沒來得及解釋。
蘇婉卻已經(jīng)笑了,眼里帶著久病之后第一次綻放的明亮:“真是個好孩子……謝謝你啊,小默……等媽這次治療結(jié)束,一定好好和你聊聊?!?/p>
葉輕語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解釋,卻被林默抬手輕輕攔住。
他站在一旁,神情怔怔的,仿佛整個人還沒從那一聲“小默”中緩過來。
多年未曾聽過的稱呼,不僅穿透耳膜,更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內(nèi)心最柔軟的那道門。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像個突然回到童年的孩子,眼里翻涌的情緒來不及消化。
葉輕語察覺到了林默眼底壓抑著的澎湃情緒,心頭一動,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在蘇婉面前繼續(xù)維持著微笑,默默守著。
“你們的治療方式效果真好,酥酥麻麻的,還帶點熱乎勁兒……”她輕聲感慨,像是做了一個極其舒服的夢,連氣息都比方才平穩(wěn)許多。
她的聲音輕柔而穩(wěn)定,卻讓林默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這才是他這兩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被母親惦念”,哪怕只是誤認,那也是一種近乎奢侈的溫暖。
他緊繃的肩膀終于松了下來,像是壓在身上的千斤石塊突然被移去,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能深深地低下頭,把那一點點淚意藏在陰影中。
蘇婉抬頭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臉。
林默低下頭,讓她的手指輕輕擦過自己的額角。
那一瞬間,仿佛所有遙遠的記憶都回來了——那個總愛跟在她后頭喊“媽媽”的小男孩,那個因為跌倒而哭鼻子的小人影,如今已長成高大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
“媽,我來了?!绷帜p聲道。
蘇婉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病房的氣氛安靜卻感人,葉輕語站在一旁也紅了眼眶。
那一刻,沒有人說話,但每個人的心都被深深觸動。
林默輕輕握住母親的手,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林默心底默默的說道“我一定會治好你?!?/p>
“這一次,不會再讓你失望?!?/p>
蘇婉靠在病床上,眼神還在葉輕語和林默之間來回游移著。她原本還在擔心自己的孩子耽誤了小葉,不過現(xiàn)在看到林默和葉輕語這對俊男靚女著實是太過般配。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在她心頭悄然彌漫開來。
過了片刻,針灸療程時間已到。
林默從靜止中蘇醒一般,緩緩走近病床。腳步不急不緩,眼神依舊沉靜,像是一汪看不見底的古井。
他站在床邊,微微俯下身,雙手伸出。
蘇婉下意識地想問:“小默你要——”
話還沒出口,林默已經(jīng)精準地拈起她左肩穴位上的第一根銀針,動作穩(wěn)、準、輕,不帶絲毫拖泥帶水,手腕幾乎沒有一丁點多余的動作。
“拔針。”林默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
蘇婉頓住了,瞪大眼睛盯著他看。
接下來短短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她怔怔地看著那個年輕男子,一根根銀針在他手中如水般滑落,干凈利落、分毫不亂。。
有些針角度刁鉆,他換了角度,仍是一次精準拔出。取針之后的每一處穴位,還會被他輕輕地用指腹按壓片刻,仿佛在收尾封氣,減少可能出現(xiàn)的反應。
蘇婉已經(jīng)看呆了,整個人幾乎像石化一樣靠在床上,一動不動。
而林默已從容地將所有銀針小心收入一只黑色針包內(nèi),封好、消毒、疊整,然后再放回自己隨身攜帶的灰色手提包里。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看著比這些年見過的所有醫(yī)生都專業(yè)。而且比那些人更干脆、精準、干凈。
“這……這……”蘇婉眼神震撼,嘴唇微張,像是被突如其來的現(xiàn)實震住了,也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
林默收好東西之后,終于在床邊站定,眼神重新回到她臉上,輕聲道:“媽,你先好好休息。不要太激動,也不要情緒波動太大?!?/p>
“我……媽?”蘇婉下意識重復這個稱呼,眼神霎時濕潤了幾分。
“明天我再來看您,”林默的語氣沒有太多情緒,卻又字字如釘,“再做一次針灸,就可以出院了?!?/p>
蘇婉嘴唇翕動,想說話,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她只是呆呆地點了點頭,這一刻,有太多的問號與情緒堵在喉嚨口。
林默轉(zhuǎn)身。
那一刻他背對著病床,眼神不再如先前那般平靜如水,反而有些隱約波動的情緒翻涌著,像夜海里翻騰的暗潮。
他走得不快,像是在每一步里都藏著掙扎與牽掛。
蘇婉猛地伸出手,似乎想叫住他,卻最終什么都開不了口。
她張了張嘴,卻只抬手指著林默的背影?;仡^看向葉輕語,那雙眼里翻滾著太多情緒,只吐出幾個字:”他……他怎么……會——?”
她沒能說完整,但眼神中的情緒已經(jīng)翻滾如浪。
震驚、疑惑、驚喜、難以置信,那種穿越十幾年時光的情感鏈接,像一道突兀的閃電劈入心頭。
“他真的是……小默?”
葉輕語一直站在病床邊,目送林默離開。那一瞬,她的眼神也有些復雜。
溫柔、理解、憐惜,還有一絲說不清的隱隱心疼。
她轉(zhuǎn)頭看著蘇婉,輕輕點頭。
“嗯,”她聲音不大,卻篤定,“就是他?!?/p>
蘇婉一下怔住了,眼眶忽然濕潤,嘴唇止不住地顫抖:“可、可他不是……這些年……林叔不是說他一直都——”
葉輕語沒打斷她,只是俯身握住她的手:“蘇阿姨,現(xiàn)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是那樣的人。他現(xiàn)在每天都來看你,為了你操了很多心?!?/p>
蘇婉一聽,淚水“啪”的一聲就滾了下來。
她仿佛終于從震驚里回過神,聲音顫著問:“是他幫我治療的?”
“是啊?!比~輕語點頭,眼神里帶著一點柔光,“從您前段時間開始又好轉(zhuǎn)都是他在幫您治療。我們這些醫(yī)生,說實話,有時候都看不懂他用的是什么理論?!?/p>
蘇婉怔怔地望著病房門口的方向,眼神空落又復雜:“他從哪里……學的這些?”
葉輕語輕笑了笑:“這個我也不知道。他從不說……我們猜可能是小時候偷偷學的,藏得太深了。”
蘇婉聽著,眼淚越掉越快,嘴唇都止不住地發(fā)抖。
“他真的……都記得我……還想著我?”
“當然記得?!比~輕語握緊她的手,“他很想你……”
蘇婉像被點中了某個穴位,頓時淚如泉涌,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捂住臉,聲音哽咽到沙?。骸拔乙詾椤艺娴囊詾檫@輩子再也見不到我兒子了……”
她的肩膀劇烈顫抖著,整個人像一個剛從噩夢中醒來的母親,終于在現(xiàn)實中擁抱到了希望。
而此刻。
病房外的林默正站在門口的一側(cè),背靠白墻,眼神微閉,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沒有走遠,也沒能走得動。
那些耳朵里傳來的哭聲和話語,一字一句都像是捶在他心頭。
他閉著眼,指尖緊緊握著手里的鑰匙,骨節(jié)泛白。兩世為人,直到這一刻,他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母親”這兩個字的重量。
他知道他該離開,不能情緒失控,更不能在蘇婉剛恢復不久的身體面前多停留。
可他更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和這個世界的聯(lián)系,再也不是借殼寄生那么簡單了。
他,是蘇婉的兒子。
是她一夜夢回都在尋找的小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