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縱橫交錯的巷子,間或夾雜著一兩片種菜的土地,許昭野高高的個子走在其間,有時不用故意看,都能瞥到農(nóng)家院子里的花草樹木。
所有場景都與記憶里的吻合,再走這條路,許昭野竟然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恍如隔世之感。
可不是嘛,對他而言,就是隔了一世。
再往前走,就算是走到了比較繁華的地段。
這一塊區(qū)域的人利用靠近臨山初中的地理位置,都在自己的院子里修了兩層的院中小樓。
這種小樓每一層四五間房,戶主自己也不住,就租給這些在臨山初中上學的學生。
就這么下來,每年都會有一筆不少的收入。
許昭野朝著西邊走去,來到一個修車棚前。
這個院子的大門口是一個修車棚,從外面往里面看,院子里兩層的樓與別的院子如出一轍,院子正中上空拉著一條長長的線,上面幾件校服正隨風搖擺。
門口停著一輛破舊的桑塔納,許昭野只能看到一雙腿從車底露在外面。
修車的人似乎聽到了許昭野的步伐聲,十分熟絡(luò)地道:“小梳子,把鉗子遞我一下?!?/p>
許昭野眼睛眨了眨,朝著角落的工具箱翻開了第二個抽屜,精準地拿出了那人要的鉗子。
他彎腰,把鉗子從車底遞了過去。
車底的人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對,不一會兒,還哼起了不知名的歌。
許昭野就只是把書包掛在右肩,靜靜站在桑塔納旁邊,不發(fā)一言。
大概半小時后,車底下的男人終于鉆了出來。
他詫異地看向許昭野,道:“你找誰?”
許昭野一臉的受傷,“大哥,我剛剛還給你遞了工具,你怎么一從車底下出來,就對我這么陌生?”
那男人穿著一件黃色的格子襯衫,襯衫破了幾個洞,還沾著不知名的黑灰色斑點,看上去極為邋遢。
但是男人的眼睛明亮,眼神犀利,給人一種不太好接近的感覺。
他盯著許昭野半晌,才道:“不可能,我明明知道那是小梳子的走路聲......”他話還沒說完,眼神落到許昭野的鞋面,閉上了嘴。
剛剛在車底,他雖看不到許昭野的人,卻是看到了這雙鞋的。
也就是說,面前的這個少年,的確沒有騙人。
他有些懷疑自我地撓了撓后腦勺,自言自語道:“我竟然也會聽錯......?”
許昭野也明白男人這幾分鐘心里在想什么,道:“我也就是隨便走走,大哥,你這里是修車的?”
“也能租房”,男人指著門口一塊破木牌子,上面寫著“院內(nèi)有房出租”幾個大字,“你是臨山初中的學生?”
許昭野點了點頭,“不過我不需要租房子,我就是純純看熱鬧。”
“哦”,男人拿起一旁臉盆架子上的破毛巾,擦了一把自己的臉和脖子,沒再理會許昭野,徑直走進了院子。
許昭野看著二樓最東面那間緊閉的房門,沉默良久,轉(zhuǎn)身打算離去。
卻不想,一回頭,腿便被一個小小的女孩緊緊抱住。
許昭野差點脫口而出小女孩的名字,卻還是嘴型動了動,沒發(fā)出聲音。
小女孩見自己抱著的這個大哥哥不僅人長得帥氣,看著自己的眼神還很溫柔,瞬間抱得更緊了。
許昭野俯身,在小女孩額頭上輕輕彈了個腦瓜嘣,故作兇狠道:“我可是會吃小女孩的?!?/p>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道:“那你吃?!?/p>
許昭野:“......”
“丫丫,過來?!焙鋈灰粋€聲音從背后出現(xiàn),許昭野聽出了來人,嘴角勾起回頭道:“呦,巧了嗎這不是?!?/p>
林望舒眼神冷冷的,看著許昭野腿上的“掛件”。
“小梳子!”丫丫一臉開心地朝著林望舒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林望舒的腿。
林望舒趔趄一步,卻還是冷著臉對著丫丫道:“你遲早要被人賣了。”
許昭野捂住心口,一副十分受傷的樣子,“別介啊,我哪里是壞人,你內(nèi)心不要這么陰暗好不好?”
林望舒抱著丫丫起身,折回了院子,把許昭野直接當成了空氣。
“嘖”,許昭野皺眉,看著“砰”一聲被林望舒關(guān)掉的大門,感慨道:“這臭脾氣原來這么不好相處啊!”
真是,越來越厭惡了呢。
......
林望舒把丫丫一把推給秦旺,道:“一天到晚就知道修你的破車,丫丫被人領(lǐng)走了都不知道!”
秦旺睜大雙眼,“啥?那個龜孫敢拐我閨女?”
林望舒沒給他好臉色,“你還知道那是你閨女?!?/p>
秦旺:“......”
他知道林望舒就這臭脾氣,但也知道他是好心,便只是嘿嘿笑了笑,沒再多說什么。
林望舒回到自己的房間,又望了望窗外,發(fā)現(xiàn)許昭野已經(jīng)不見了身影。
到底是自己是在什么時候招惹的這個人呢?林望舒不管怎么努力回憶,都想不起來之前在什么時候見過許昭野。
今天這個人竟然找到了自己的住處,他到底是什么目的,想要干什么?
林望舒皺眉,心里設(shè)想了無數(shù)種猜測,還是找不到一絲合理的解釋。
......
許昭野就這么漫無目的地在巷子和巷子間走著,看著每個人為生活奔波,看著天色漸暗,看著家家燈火亮起。
他像是一縷無處扎根的幽魂,看著別人過著自己正常平凡的生活,自己卻空無目的,沒有依托。
不知名的昆蟲在巷子的角落里鳴叫,應和著他空洞的精神,讓他更是顯得像一個孤僻的怪物。
他該回到許昭野的住處嗎?
可那是許昭野的家。
他是林望舒,可是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有林望舒的存在,他是多余的。
陰濕的情緒就要占滿許昭野整個大腦時,一陣“咕嚕咕?!钡穆曇魪亩亲永飩鞒?。
許昭野這才想起來,自從早上那一個煎餅后,他好像再也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許昭野這下的步伐加快了,他變得目標明確,直沖向巷子外的面館。
一種人性本賤的念頭浮上心頭,許昭野詭異地想,原來他之所以會emo,全都是因為吃得太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