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妖塔底層的大門在龍初見推門時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像是有無數(shù)銹蝕的關節(jié)在同時轉動。血月的紅光透過門楣上的窗欞斜切進來，在青石板地面上投出菱形的光斑，光斑里浮動著細小的黑色塵埃 —— 細看之下，竟是無數(shù)蠕動的蛆蟲。
“別看地面?！?顧瑤池的聲音突然在腦海里繃緊，“是‘噬魂霧’凝聚的幻象，盯著看久了會被拖進記憶深淵?！?/p>
龍初見猛地抬眼，果然看見那些 “蛆蟲” 正順著光斑邊緣向上攀爬，所過之處，石縫里滲出暗紅色的黏液，空氣中彌漫開類似九層妖樓里的腥甜氣味。晚星攥著碎玉的手指關節(jié)發(fā)白，碎玉的綠光在她掌心劇烈跳動，將周圍的幻象驅散出半米見方的安全區(qū)。
“哥，墻上有東西?！?晚星的聲音帶著哭腔。
底層的四壁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刻畫，不是茅山常見的符箓，而是類似甲骨文中的象形文字，每個字都由扭曲的人形構成：有的被鎖鏈穿透咽喉，有的四肢反折成詭異的角度，最中央的壁畫上，個穿中山裝的男人正將手掌按在塊發(fā)光的石碑上，石碑頂端盤著條雙頭蛇，左邊蛇頭的眼睛是鎮(zhèn)元佩的白色，右邊則是顧瑤池裙裾的暗紅。
“是爺爺！” 晚星撲到壁畫前，手指撫過男人的輪廓，“他在干什么？”
龍初見的指尖剛觸到壁畫，鎮(zhèn)元佩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白光，壁畫上的中山裝男人竟緩緩轉過頭，嘴唇開合間，地面的噬魂霧突然凝聚成一行血字：“雙玉合璧，方見真章”。
“這是二十年前的場景。” 顧瑤池的聲音帶著罕見的凝重，“你爺爺在加固封印，石碑上的雙頭蛇是‘陰陽鎖’，需要同時注入靈氣與魔氣才能啟動?！?/p>
“魔氣？” 龍初見皺眉，“爺爺是玄門中人，怎么會用魔氣？”
“因為他當時身邊站著我母親?！?顧瑤池的聲音突然低下去，腦海里浮現(xiàn)出模糊的畫面：紅衣女人與中山裝男人并肩站在石碑前，女人指尖的黑霧與男人掌心的白光纏繞成蛇形，“壁畫被人動過手腳，本該刻著我母親的位置，現(xiàn)在是空的。”
晚星突然指著壁畫角落的小字驚呼：“哥你看，這里刻著個‘梁’字！”
龍初見湊近細看，那 “梁” 字的最后一筆蜿蜒如蛇，末端恰好指向壁畫外的一處暗格。他用斬邪劍的劍柄敲了敲暗格，石板應聲而落，露出個巴掌大的銅匣，匣蓋內側刻著只銜著玉佩的燕子。
“這是……” 龍初見的呼吸頓住。
“我母親的嫁妝匣?！?顧瑤池的聲音帶著顫抖，“玄水族的女子出嫁時，都會帶一只刻著自己名字的銅燕匣?！?她頓了頓，像是用盡全身力氣才說出下一句話，“我母親姓梁，單名一個燕字?！?/p>
龍初見的指尖撫過銅匣上的燕子紋路，突然意識到什么：“那你……”
“顧瑤池是魔族給我的名字?！?腦海里的紅裙身影緩緩轉過身，眉眼間的妖異褪去，露出幾分少女的青澀，“我本名梁燕子，是玄水族與魔族的混血?！?/p>
晚星突然 “啊” 了一聲，碎玉的綠光直射向樓梯口。龍初見猛地轉頭，只見陰影里站著個穿黑袍的人影，黑袍下擺拖在地上，沾著的黑色黏液在石板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小洞。
“終于等到你們了，龍家的小子?！?黑袍人抬起頭，兜帽下露出張被鱗片覆蓋的臉，左眼是渾濁的白色，右眼卻泛著與顧瑤池相同的暗紅，“還有我那‘死而復生’的侄女。”
“是你！” 顧瑤池的聲音陡然尖銳，龍初見能感覺到靈魂深處傳來的劇痛，像是有人在撕扯她的靈識，“當年在昆侖雪谷殺我母親的人！”
黑袍人輕笑起來，笑聲里混著蛇信吐動的嘶嘶聲：“梁飛燕那個叛徒，竟敢聯(lián)合玄門修士封印界門，死有余辜。倒是你這小雜種，竟能躲在人類的魂魄里茍活至今?！?/p>
龍初見將晚星護在身后，斬邪劍的金紋暴漲三尺：“你是誰？我爺爺在哪？”
“我是誰不重要?！?黑袍人緩緩舉起右手，那只手上戴著枚蛇形戒指，戒指的鱗片在紅光中閃閃發(fā)亮，“重要的是，你爺爺用二十年的陽壽換了個封印，現(xiàn)在就躺在塔頂?shù)乃Ч桌?，等著被血月照成灰燼呢?！?/p>
晚星突然捂住耳朵尖叫，碎玉的綠光驟然黯淡 —— 樓梯上方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數(shù)百只青灰色的手從樓梯扶手的縫隙里伸出來，指甲縫里嵌著暗紅色的血垢，每只手都握著半截鎖鏈，鎖鏈拖過石階的聲響如同喪鐘。
“是‘鎖魂奴’?！?顧瑤池的聲音帶著寒意，“被噬魂杖抽走魂魄的凡人，只能永遠困在鎮(zhèn)妖塔里當看守?！?/p>
龍初見揮劍斬斷最先纏上來的鎖鏈，劍刃與鎖鏈碰撞的瞬間，鎖鏈突然化作黑色的藤蔓，順著劍刃向上攀爬。他急忙撒手后退，藤蔓落地的地方立刻冒出密密麻麻的眼球，每個眼球里都映出血月的影子。
“別碰它們的鎖鏈！” 顧瑤池喊道，“那是用死者的頭發(fā)編的，會纏上活人的生魂！”
晚星將碎玉貼在龍初見后心，綠光順著他的脊椎蔓延至掌心，那些爬向他手腕的藤蔓瞬間化作青煙?！案?，二樓的欄桿上有東西！”
龍初見抬頭望去，只見二樓的雕花欄桿上盤著數(shù)十條手臂粗的蛇，這些蛇沒有眼睛，頭頂卻長著類似人類耳朵的器官，正隨著他們的對話微微顫動。當黑袍人提到 “水晶棺” 時，蛇群突然豎起身子，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嘶鳴。
“是‘聽魂蛇’，能模仿獵物最恐懼的聲音?！?顧瑤池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小時候被它們咬過，毒液會讓人反復看見最痛苦的記憶?！?/p>
龍初見突然想起妖樓第九層的白光，想起顧瑤池擋在他身前時紅裙翻飛的模樣。他握緊鎮(zhèn)元佩，玉佩的溫度順著掌心蔓延至全身：“別怕，這次我護著你?！?/p>
腦海里的紅裙身影明顯僵了一下，隨即傳來低低的笑聲，帶著玉石相擊的脆響：“龍初見，你好像越來越習慣當我的宿主了?！?/p>
“少廢話?！?龍初見嘴上反駁，心里卻泛起奇異的暖意。當聽魂蛇的嘶鳴變成嬰兒啼哭時，他清晰地感覺到顧瑤池的靈識在顫抖，于是下意識地用鎮(zhèn)元佩在眉心畫了個符，“這是我爺爺教的安神咒，有用嗎？”
顧瑤池的聲音安靜了許多：“有點像昆侖山上的雪聲…… 小時候母親帶我躲在雪洞里，就是這種感覺。”
黑袍人突然冷笑：“感人至深的人魔情深?？上О?，等血月升到塔頂，你爺爺?shù)幕昶蔷蜁皇苫暾瘸槌鰜?，到時候這位梁小姐的靈識也會跟著潰散，畢竟你們的魂魄早就纏在一起了。”
龍初見的心臟猛地一縮。他看向樓梯上方，聽魂蛇的嘶鳴不知何時變成了爺爺?shù)穆曇?，斷斷續(xù)續(xù)地喊著他的小名：“初見，別信她…… 她是魔族……”
“是幻術！” 顧瑤池急促地喊道，“他在利用你爺爺?shù)穆曇魟訐u你的心智！”
晚星突然指著黑袍人的腳邊：“哥你看，他的影子不對！”
血月的紅光里，黑袍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扭曲變形，竟化作條巨大的蛇影，蛇影的七寸處嵌著塊暗紅色的晶石 —— 與鎮(zhèn)岳蛇身上的控魂石一模一樣。龍初見突然明白，眼前的黑袍人根本不是活人，而是被魔氣操控的傀儡。
“斬他的影子！” 顧瑤池的聲音帶著決絕，“這是‘影蛇術’，本體藏在影子里！”
龍初見躍起身，斬邪劍的金紋劃破空氣，精準地劈向蛇影的七寸。晶石碎裂的脆響中，黑袍人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慘叫，兜帽下的鱗片紛紛脫落，露出張布滿符咒的臉 —— 竟是租車行那個老板！
“他被控魂了。” 龍初見皺眉，“真正的幕后黑手還在上面?！?/p>
租車行老板的尸體倒地時，聽魂蛇突然集體墜樓，摔在地面上化作黑色的汁液。二樓的樓梯口露出條幽深的通道，通道兩側的墻壁上滲出粘稠的血漿，血漿里浮出無數(shù)張人臉，其中一張竟與晚星懷里的碎玉映出的側臉一模一樣。
“晚星！” 龍初見急忙將妹妹拉到身后，“別看那些臉！”
“是靈珠的碎片感應?！?顧瑤池的聲音沉下來，“這些都是被靈珠吸收過的魂魄，現(xiàn)在成了鎮(zhèn)妖塔的養(yǎng)料。” 她頓了頓，突然輕笑，“包括我母親的一部分殘魂，你看那張穿紅衣的臉?！?/p>
龍初見果然在血漿里看到個模糊的紅衣女子身影，女子正對著他伸出手，指尖的黑霧在空氣中凝成 “快走” 二字。就在這時，塔頂突然傳來鐘聲，血月的光芒瞬間變得粘稠如血，通道里的血漿開始沸騰，無數(shù)只手從血漿里伸出來，抓向他們的腳踝。
“上二樓！” 龍初見背起晚星，斬邪劍在身后劃出金色的弧線，那些抓來的手觸到劍光便化作灰燼。
二樓的景象比底層更加詭異。整層樓被改造成類似祭壇的模樣，中央的石臺上插著七根黑色的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綁著具白骨，白骨的胸腔里插著桃木釘，釘頭上刻著玄水族的符文。石臺邊緣刻著圈小字，晚星湊近辨認時，突然捂住嘴后退：“是…… 是玄水族的殉葬文！”
“這些是二十年前守塔的玄水族修士。” 顧瑤池的聲音帶著寒意，“他們被活生生釘死在這里，用來喂養(yǎng)祭壇下的東西。”
龍初見的靴底突然傳來震動，他低頭一看，祭壇的石縫里正滲出黑色的液體，液體在地面上匯成個不斷旋轉的漩渦，漩渦中心隱約能看見無數(shù)細小的眼睛。鎮(zhèn)元佩在胸口劇烈發(fā)燙，他突然想起爺爺日記里的話：“茅山鎮(zhèn)妖塔下，藏著魔界的‘噬魂井’，以生魂為食，百年一開。”
“血月升到正空時，噬魂井就會打開?！?顧瑤池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你爺爺?shù)乃Ч拙驮诰谏戏?，他們要用他的魂魄當祭品?！?/p>
晚星突然指著墻角的銅盆：“哥，那里有面銅鏡！”
銅盆里盛著墨綠色的液體，水面上漂浮著層油脂，油脂凝結成的圖案竟與青銅盒里的地圖一模一樣。當龍初見靠近時，油脂突然散開，露出鏡底的刻字：“龍家第三十七代傳人親啟：吾兒初見，見字時，父已為鎖魂柱。玄水族有叛徒，與魔族激進派勾結，欲借血月之力打開界門。顧瑤池（梁燕子）乃玄水族圣女與魔族親王之女，身負雙族血脈，可解陰陽鎖。切記，雙玉合璧非指器物，乃指人心……”
“爺爺?shù)淖舟E！” 晚星的眼淚瞬間涌出來，“他說顧姐姐是……”
龍初見的腦海里突然炸開，顧瑤池的聲音帶著震驚：“我母親是玄水族圣女？那我……”
“所以你母親才會同時擁有魔氣與靈氣。” 龍初見握緊拳頭，“爺爺?shù)囊馑际牵挥心隳芙忾_陰陽鎖，阻止界門打開。”
墻角的陰影里突然傳來拍手聲，黑袍人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那里，這次他的兜帽下露出張年輕的臉，左臉刻著玄水族的蛇紋，右臉卻覆蓋著魔族的鱗片?！安焕⑹驱埨蠣斪拥膶O子，悟性不錯。”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尖銳的犬齒，“可惜，你們還是來晚了?！?/p>
他抬起噬魂杖，杖頂?shù)镊俭t頭突然睜開眼睛，射出兩道紅光，紅光擊中祭壇的石柱時，那些白骨突然坐了起來，胸腔里的桃木釘自動彈出，露出黑洞洞的肋骨。晚星突然發(fā)現(xiàn)，每具白骨的指骨上都戴著枚銀戒指，其中一枚與爺爺留給龍初見的那枚一模一樣。
“是玄水族的長老們！” 顧瑤池的聲音帶著悲痛，“他們的魂魄被鎖在骨頭上，成了祭壇的傀儡！”
白骨們舉起手臂，指骨間突然長出黑色的利爪，朝著龍初見撲來。龍初見將晚星推向樓梯口：“去三樓等我，用碎玉守住心神！”
“哥！” 晚星的手剛觸到樓梯扶手，整個人突然僵住，碎玉從掌心滑落，“我…… 我的腿動不了了……”
龍初見回頭時，只見晚星的腳踝上纏著根黑色的鎖鏈，鎖鏈的另一端握在黑袍人手里。黑袍人獰笑著拉動鎖鏈，晚星的身體被拖向祭壇中央的漩渦：“小丫頭的魂魄里有靈珠碎片的氣息，正好用來給噬魂井開胃！”
“放開她！” 龍初見揮劍斬斷鎖鏈，卻發(fā)現(xiàn)鎖鏈斷開的地方立刻長出新的藤蔓，纏向晚星的手腕。
“別急著送死?！?黑袍人突然指向龍初見的胸口，“你不想知道你爺爺為什么要把鎮(zhèn)元佩給你嗎？因為這枚玉佩里，封著他一半的魂魄?！?/p>
鎮(zhèn)元佩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光芒，龍初見的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陌生的記憶：年輕的爺爺在昆侖雪谷與紅衣女子并肩作戰(zhàn)，女子的紅裙上繡著燕子圖案；玄水族的議事廳里，爺爺將銅燕匣交給個戴銀冠的男人；九層妖樓的壁畫前，爺爺用鮮血在第七層的魔界印記上畫了個十字……
“這些是爺爺?shù)挠洃?！?龍初見震驚地睜大眼睛。
“準確地說，是你爺爺封在玉佩里的記憶?！?顧瑤池的聲音帶著恍然大悟的顫抖，“他當年不是失蹤，是主動留在鎮(zhèn)妖塔當封印的‘鎖魂人’！他用自己的魂魄為引，將陰陽鎖與鎮(zhèn)妖塔綁定，只要他活著，界門就永遠打不開！”
黑袍人突然大笑起來：“可惜啊，鎖魂人的魂魄每隔二十年就會衰弱一次，必須用至親的魂魄滋養(yǎng)。龍老爺子本來想等你成年后把你騙來，沒想到被梁飛燕的女兒截了胡 ——”
他的話沒說完，龍初見突然感覺到靈魂深處傳來劇烈的疼痛，顧瑤池的靈識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撕裂。他低頭一看，自己的小臂上，顧瑤池留下的本命咒正在發(fā)燙，符文的顏色從暗紅變成了鮮紅，像是在流血。
“燕子！” 龍初見下意識地喊道。
腦海里的紅裙身影突然變得透明，顧瑤池的聲音帶著喘息：“他在用噬魂杖攻擊我的靈識…… 龍初見，聽著，陰陽鎖的鑰匙不是鎮(zhèn)元佩，是……”
她的話被陣尖銳的蜂鳴打斷，龍初見的眼前突然閃過片火海：穿中山裝的爺爺抱著個紅衣女子沖出燃燒的宮殿，女子的懷里抱著個襁褓，襁褓上繡著只燕子；宮殿的穹頂裂開道縫，無數(shù)黑影從縫里涌出，為首的黑袍人舉著噬魂杖，杖頂?shù)镊俭t頭正對著襁褓獰笑……
“那是我母親！” 顧瑤池的聲音帶著哭腔，“襁褓里的是我！爺爺當年救了我！”
龍初見突然明白過來，鎮(zhèn)元佩之所以能中和顧瑤池的魔氣，不是因為昆侖靈氣，而是因為里面有爺爺?shù)幕昶?—— 那個二十年前救過她的人的魂魄。他握緊玉佩，對著黑袍人怒吼：“你到底是誰？”
黑袍人緩緩摘下兜帽，露出張與顧瑤池有七分相似的臉，只是他的眼角有道從眉骨延伸到下頜的疤痕，疤痕里嵌著細小的鱗片?！拔沂橇猴w燕的弟弟，梁無缺?！?他舔了舔嘴唇，“也是你爺爺當年沒能斬草除根的‘魔族余孽’?！?/p>
祭壇中央的漩渦突然劇烈旋轉，血月的紅光直射進漩渦深處，晚星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向漩渦傾斜，她的瞳孔里映出無數(shù)扭曲的人臉，其中一張正是爺爺?shù)哪??！案纾瑺敔斣诮形摇?/p>
“別信她！” 顧瑤池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龍初見感覺到靈魂深處傳來股暖流，顧瑤池的靈識像是重新凝聚起來，“那是噬魂井的幻象！”
龍初見撲過去抱住晚星，鎮(zhèn)元佩的白光與他小臂上的本命咒同時亮起，兩道光芒交織成個巨大的符文，符文落在祭壇上時，那些撲來的白骨突然停住，胸腔里滲出白色的霧氣，霧氣中浮現(xiàn)出玄水族長老們的虛影。
“圣女的血脈……” 虛影們齊聲低語，“陰陽相濟，鎖魂必開……”
白骨們突然集體跪倒，將額頭貼向地面，石臺上的七根柱子開始震動，柱身上的符文紛紛脫落，在空中組成個巨大的蛇形圖案 —— 與青銅盒上的鎖扣一模一樣。梁無缺見狀大笑：“來得正好！就讓你們親眼看看界門打開的盛況！”
他舉起噬魂杖指向漩渦，杖頂?shù)镊俭t頭突然張開嘴，發(fā)出刺耳的尖嘯。漩渦深處傳來沉重的開門聲，龍初見隱約看見道巨大的裂縫正在緩緩打開，裂縫后面是翻滾的黑霧，黑霧里伸出無數(shù)只握著長矛的手。
“燕子，怎么辦？” 龍初見的聲音帶著顫抖。
顧瑤池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龍初見，還記得爺爺日記里說的‘雙玉合璧非指器物’嗎？他說的是我和你?！?她頓了頓，語氣里帶著種釋然的溫柔，“我的魔氣與你的靈氣，就像當年我母親和你爺爺那樣?！?/p>
龍初見突然明白過來。他握緊鎮(zhèn)元佩，將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小臂上，那里有顧瑤池的本命咒。當玉佩的白光與咒文的紅光相觸時，他感覺到靈魂深處傳來聲清脆的碎裂聲，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打破了。
顧瑤池的聲音在他腦海里響起，帶著玉石相擊的脆響，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龍初見，我叫梁燕子，玄水族圣女與魔族親王之女?，F(xiàn)在，以雙族血脈之名，請你與我共同封印界門?！?/p>
“好?！?龍初見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兩道光芒從他身上爆發(fā)出來，白光如昆侖雪峰，紅光似燎原之火，兩道光芒纏繞著沖向漩渦，在空中化作條雙頭蛇，左邊蛇頭噴出白霧，凍結了裂縫的邊緣，右邊蛇頭噴出火焰，灼燒著那些伸出的長矛。
梁無缺驚恐地后退：“不可能！你們怎么可能……”
雙頭蛇突然轉頭，張開巨口將噬魂杖吞入腹中，杖頂?shù)镊俭t頭在蛇腹中發(fā)出凄厲的慘叫，隨即化作黑煙消散。梁無缺的身體開始崩潰，鱗片紛紛脫落，露出底下正在腐爛的肌肉：“我不甘心！姐姐當年就該嫁給魔族親王，玄水族早就該歸順魔界……”
他的話沒說完就化作堆黑色的粉末，被漩渦吸了進去。
祭壇中央的漩渦開始收縮，血月的紅光漸漸褪去，露出正常的銀白色。晚星撲過來抱住龍初見的胳膊：“哥，顧姐姐呢？”
龍初見的腦海里一片安靜，再也沒有那個清冷帶笑的聲音。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臂，本命咒的符文正在慢慢變淡，像是要徹底消失?！把嘧?？” 他試探著在心里呼喊。
沒有回應。
祭壇的石柱突然裂開，露出個通往上層的通道，通道盡頭的平臺上，懸浮著口水晶棺，棺里躺著穿中山裝的爺爺，胸口的銀色骨刺正在慢慢變得透明。龍初見跑過去，發(fā)現(xiàn)棺蓋上刻著行新的字：“初見吾兒，當你看到此字時，陰陽鎖已重封。梁丫頭的靈識暫時沉睡，待你找到玄水族的‘還魂玉’，可喚醒她。父留字于血月之夜?！?/p>
晚星突然指著水晶棺的角落：“哥你看！”
那里放著半塊桃木令牌，與龍初見找到的那半塊恰好能拼合，拼合后的令牌上刻著完整的 “茅” 字，字的下方還有行小字：“玄水族圣女梁飛燕之夫，龍嘯天。”
“爺爺他……” 龍初見的眼眶突然發(fā)熱。
“原來顧姐姐的母親，是爺爺?shù)钠拮??！?晚星喃喃道，“那顧姐姐她……”
龍初見的腦海里突然閃過顧瑤池倚在妖樓欄桿上的模樣，紅裙曳地，指尖纏繞著黑霧。他突然明白，爺爺日記里的 “雙玉合璧”，不僅指靈氣與魔氣，還指龍家與梁家的血脈。
鎮(zhèn)妖塔外傳來雞鳴聲，血月徹底消失在天際。龍初見將兩塊桃木令牌合在一起，令牌突然發(fā)出柔和的綠光，在他掌心化作枚蛇形玉佩，玉佩的背面刻著只展翅的燕子。
“她會回來的?！?龍初見握緊玉佩，望向東方泛起魚肚白的天空。
晚星突然指著樓梯口：“哥，碎玉在發(fā)光！”
碎玉的綠光直射向三樓，那里傳來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人在輕輕走動。龍初見握緊斬邪劍，鎮(zhèn)元佩在胸口微微發(fā)燙，他知道，茅山的冒險還沒結束，玄水族的秘密，爺爺與梁飛燕的過往，以及沉睡的梁燕子，還有太多謎團等著他們去解開。
但此刻，他的心里沒有恐懼，只有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因為他知道，無論未來遇到什么危險，那個藏在他靈魂深處的紅衣身影，總會在他需要的時候，帶著玉石相擊的脆響，輕聲說一句：“龍初見，別怕?！?/p>
陽光透過鎮(zhèn)妖塔的窗欞照進來，在地面上投出溫暖的光斑。龍初見背起晚星，握著那枚刻著燕子的蛇形玉佩，一步步走向樓梯口。他知道，這場始于妖樓的冒險，終將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迎來真正的結局。而在此之前，他會帶著爺爺?shù)钠谕?，帶著對梁燕子的承諾，勇敢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