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親連夜縫的。她眼花了，針腳歪了又拆，最后還是沒趕上正式宴會(huì)的禮服。

我站在這座府邸最熱鬧的庭院里，像塊冰。蘇婉兒穿紅裙，倚在父親身邊笑。她笑得真好聽。

像春水初融。像花枝搖曳。不像我。我連笑都要小心。一笑，就被說成“寒門氣”。

我說話要低眉順眼。寫字要藏鋒。就連今日賞菊，也要排在最后。“江家次女？

”有人低聲問?！芭??！绷硪粋€(gè)人回答，“就是那個(gè)庶出的。”“聽說她娘是個(gè)丫鬟？

”“難怪這么安靜。”我聽見了。我不回。我低頭看案幾上的紙。紙上有一朵菊花。

是我畫的。我用手指描它的瓣。一遍又一遍。直到指尖發(fā)麻。直到琴聲響起。

“請各位小姐上臺賦詩?！蔽移鹕?。沒人看我。但我走過去。一步一步。像踩在雪上。

“我來一首?！蔽艺f。全場靜了半拍。蘇婉兒挑眉。正主還沒開口呢，

我這個(gè)小角色先跳出來了。我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但穩(wěn)。“誰言秋色不如春？

獨(dú)放東籬萬木深。雪清玉瘦無人識，只向寒風(fēng)訴此心?！币魍?。寂靜。我抬頭。靖王看著我。

他坐在賓客席最中央，一身玄衣，眼神如墨。我心頭一震。不是因?yàn)樗纳矸荨?/p>

是因?yàn)樗哪抗狻Ｄ遣皇强匆粋€(gè)女人的眼神。試看一朵花。一朵倔強(qiáng)的花?！昂迷姟！彼f。

聲音不大。但全場都聽見了。蘇婉兒的笑容僵住了。她在我身后咬牙。我知道。

我聽見她指甲掐進(jìn)掌心的聲音?！敖〗悴徘槌霰??！本竿跤值?，“難得?！蔽业皖^謝禮。

心里卻翻江倒海。我不是為了討好誰才寫的這首詩。我是寫給我自己的。

寫給那些年我跪著撿起書頁的日子。寫給我母親夜里為我點(diǎn)燈抄書的背影。寫給我自己，

這一生不愿低頭的心。可我知道，從此之后，我成了靶子。果然。宴會(huì)結(jié)束后，

我在回房的路上被攔住。“姐姐好大的膽子?！碧K婉兒輕笑，“連王爺都夸你，是不是飄了？

”我沒說話?！澳阒绬?？”她湊近我耳邊，“爹爹已經(jīng)答應(yīng)把你送進(jìn)王府了?！蔽毅蹲?。

“側(cè)妃。”她吐出這兩個(gè)字，像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