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頭兒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止了跳動。
他在這片血腥的萬妖窟里掙扎求生了二十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亡命之徒，也見過心狠手辣的宗門弟子，但從未見過像眼前這個年輕人一樣的人。
他就像一個幽靈，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仿佛從一開始就在那里，冷漠地注視著他們從喜悅到絕望的全過程。
那雙眼睛，不像是活人的眼睛。里面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只有純粹的、近乎于“無”的平靜，仿佛世間萬物在他眼中，都只是可以利用或摧毀的物件。
被冠血蟒那冰冷的蛇身纏繞的窒息感，竟然都比不上這個年輕人一個眼神帶來的壓力。
“你……是誰？”山羊胡頭兒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全身的骨頭都在發(fā)出呻吟。
陸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淡淡地說道：“你的同伴已經(jīng)跑遠了，這頭畜生很快就會把你擠成一灘肉泥。我只問最后一遍，交易，做還是不做？”
生與死的抉擇，就在一念之間。
山羊胡頭兒是個聰明人，也是個狠人。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任何猶豫和討價還價都是愚蠢的。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從牙縫里迸出一個字：“做！”
“很好?！?/p>
陸凡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下一刻，他的身影從樹干上消失了。
山羊胡頭兒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黑影便如閃電般掠過。
他甚至沒有看清陸凡是如何出手的，只聽到一聲凄厲到極點的蛇嘶，那頭不可一世的冠血蟒，巨大的頭顱上，已經(jīng)多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血洞。
是手指。
這個年輕人，竟然用手指，洞穿了冠血蟒那比精鐵還要堅硬的頭骨！
“噗嗤！”
狂暴的勁力在蛇腦中轟然炸開，冠血蟒那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即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軟了下來，那股足以將鋼鐵都擠壓變形的恐怖力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蛇尸轟然倒地，濺起一片塵土。
山羊胡頭兒脫困而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扶著樹干，看向陸凡的眼神，已經(jīng)從之前的震驚，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敬畏和恐懼。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黑市會傳言，一個人屠掉了一支宗門精英小隊。
眼前這個年輕人，根本不能用常理來揣度。
他是個怪物！
陸凡走到冠血蟒的尸體旁，伸出手，按在了那巨大的蛇頭上。
【心劍】發(fā)動，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精純和龐大的妖獸生命精華，涌入他的體內(nèi)。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又向前邁進了一小步。
更重要的是，從這頭二階高級妖獸的記憶中，他得到了更多關(guān)于萬妖窟深處地形的零碎信息。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zhuǎn)過身，看著那還心有余悸的山羊胡頭兒，平靜地說道：“現(xiàn)在，履行你的承諾?！?/p>
山-羊胡頭兒打了個哆嗦，連忙從地上撿起自己的砍刀，恭恭敬敬地說道：“是，是！恩公，我叫胡三，您叫我老胡就行。黑市離這里不遠，我這就帶您去?！?/p>
他不敢再稱呼陸凡為“小子”，而是用上了“恩公”這個詞。
在萬妖窟，實力，就是唯一的尊卑秩序。
“把這個也帶上?！标懛仓噶酥腹谘氖w，“它的蛇膽和蛇皮，應(yīng)該值點錢?！?/p>
“是，是?！焙桓矣薪z毫違逆，立刻上前，用他那把砍刀熟練地開始肢解蛇尸。他現(xiàn)在對陸凡是又敬又怕，對方救了他一命是真，但對方那殺伐果斷、視生命如草芥的狠辣，也讓他從心底里發(fā)寒。
他知道，自己如果敢耍任何花樣，下場絕對會比那條冠血蟒還要慘。
很快，胡三便將最有價值的蛇膽、蛇皮和那枚二階妖核都取了出來，用獸皮包裹好，背在身上。
“恩公，都弄好了。”
“走吧?！?/p>
陸凡言簡意賅。
胡三不敢怠慢，立刻在前面帶路。他沒有走大路，而是鉆進了一片茂密的、生長著毒藤的沼澤地。
“恩公，走這條路，可以避開大多數(shù)妖獸和宗門的巡邏隊。這是我們拾荒者摸索了幾十年才找到的安全路線?！焙贿呍谇懊骈_路，一邊小心翼翼地解釋道。
陸凡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他能感覺到，胡三并沒有說謊。這條路確實極為隱蔽，而且空氣中彌漫的毒瘴，也確實能掩蓋他們的行蹤。
兩人一前一后，在昏暗的密林中穿行了約莫一個時辰。
最終，胡三在一處看似普通的山壁前停了下來。
他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有異常后，才伸手在山壁上摸索片刻，按動了一塊不起眼的凸起巖石。
“轟隆隆……”
一陣沉悶的機括聲響起，面前的山壁，竟然緩緩地向一側(cè)移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一股混合著酒精、汗水、藥草和血腥味的渾濁空氣，從洞口里撲面而來。
“恩公，到了。”胡三側(cè)過身，恭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里，就是黑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