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把門鎖好?!?/p>
伊妍歪著頭。
權彩宇突然的叮囑讓伊妍愣在原地。這與他往日糾纏不休的模樣截然相反。她條件反射地抓撓小臂,皮膚上泛起細小的紅痕。
-啪。
最后,權彩宇撤退了??粗鴿u漸遠去的影子,伊妍終于放下了僵硬的肩膀。
“我是用老太太的心告訴你的,請不要上二樓?!?/p>
“…… ……什么?”
“我想洗漱了,先回樓上了?!?/p>
伊妍的臉上充滿了疑惑,盡管那晚她看不到外面的權彩宇,但伊妍無法擺脫他仿佛在微笑的感覺。
“那么伊妍,我做得好吧。”
那微妙的夜間問候就像是權彩宇知道他們要暫時告別。那天晚上。伊妍一夜輾轉反側,而權彩宇一個多星期都無法醒來。
* * *
伊妍做了一個可怕的夢。
當伊妍一身冷汗醒來時,睡衣都濕透了。這一夜她受盡折磨,嘴唇發(fā)白,眼睛通紅。
她呆呆地望著虛空,直到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才回過神來。
“啊,今天……… .”
甚至于在開始新的一天之前,伊妍就已經感到精疲力盡了。
“蘇主任!”
時鐘顯示早已過了上班時間。伊妍匆忙起身時,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
“寶貝,你發(fā)燒了?!?/p>
這時,秋子走進了房間,扶住了她,摸了摸她的額頭。她眼中的擔憂神色,仿佛她早就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一樣。
“你今天沒有辦法繼續(xù)工作?!?/p>
“…… …… ”。
“今天休息吧。我們沒有太多工作要做?!?/p>
聽到這句話,伊妍皺起眉頭,立刻推開站直了身子。她握緊又松開發(fā)麻的手指。
“在這樣的時期,我們需要做更多的事情。 我今天要去出去?!?/p>
“看吧! 我告訴過你不要這樣做,就是為了讓我難做!”
秋子把手叉在她的腰上,兇狠地咬著嘴唇。
“如果你不聽我的話,那就先看看你二樓的植物吧!”
當伊妍走向衛(wèi)生間時,秋子對著她的背大喊道。伊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用力打開了水龍頭。
鏡子里有一個身材苗條的女人。不再像以前那個用不怎么梳理的亂發(fā)遮住眼睛的孩子了。
“我生來就是錯誤的?!?/p>
夢中的女孩用她蕨類植物般纖細的雙手不斷重復的寫著一些東西。
“我生來就是錯誤的?!?/p>
“我生來就是錯誤的?!?/p>
她必須繼續(xù)寫下去,不能停下來。像這樣堆起來的A4紙遠遠超過了年幼的伊妍的高度。這是伊妍在十七歲離家之前一有時間就寫的反思。
"對了伊妍,"秋子突然扒著門框探頭,"咱們家那位睡美男,最近過得挺辛苦???"
伊妍干燥的嘴唇笑了起來。
是的,今天和往常一樣就好,安靜地忍受就好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過生日了。
當秋子第一次進入二樓時,她像房地產經紀人一樣仔細地檢查了房子。此刻她正對著豪華家具嘖嘖稱奇:"就說我們女婿有錢!"
當伊妍看到權彩宇的時候,她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高大的身軀在黑暗中安靜的躺著。
“看看這孩子皮膚又滑又亮。”
“不管看多少次都這么帥的不可理喻。”
當秋子想要伸出手的時候,伊妍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 …… 他可能會醒來?!?/p>
“如果我碰一下他就會醒來,那我馬上就要搖他了。”
“………”
伊妍避免了目光接觸,從床邊退了一步。
這幾日的喧囂,仿佛要燒傷她的神經,全都模糊了,仿佛只是一場夢。她很高興,不敢相信她又恢復了平靜的日常生活。伊妍低頭看著躺在床上像死了一樣的男人,臉上露出許久未見的平靜表情。
就像這樣。
請就這樣一直睡吧。
當權彩宇再次陷入沉睡時,陷入這個荒唐謊言的秋子把家里掀得天翻地覆。
權彩宇的個人物品,包括牙刷、杯子、勺子、拖鞋,以及一些個人物品,這些物品必須明顯存在,但要顯得很久沒用了,就像失去了主人一樣,都被分散起來,以免引人注目。作為一名多段婚姻的人,她的技能完美而直觀。能夠瞬間建立起讓人感到可信的生活環(huán)境,這些全歸功于秋子的感情史。
“順便問一下,你看了新聞了嗎?記得我們以前負責的那所小學嗎?那里的校長遇到了大麻煩,聽說是施工違規(guī)…… …… ”。
秋子停止說話,突然看著伊妍。
“不會是你吧!”
伊妍撓了撓臉頰。
“不行嗎?”
看到這一幕,秋子瞪大了眼睛。
“都怪你!”
“什么… …… ”。
“你這個死丫頭,沒有做生意的天賦! 我們是一家靠客戶服務謀生的公司!”
伊妍沒有回答就離開了二樓。下樓梯的時候,她也能聽到秋子的責罵,任由罵聲追著她的后背。
“你沒有職業(yè)道德!”
既然這棵樹只是觀賞用的,校長怎么能虐待它呢?
或許永遠不會有珍視樹木勝過人類的世界。那么至少,讓她成為逆流而行的異類。
“嗯,伊妍,你很好?!?/p>
伊妍突然感到一陣寒意,渾身顫抖起來。
權彩宇已經一周沒有醒來了,而他可能也早已經預料到了不一起睡的后果。
有時,權彩宇的聲音總會在伊妍耳邊響起。
* * *
“簡直荒唐…… …… !”
伊妍咬緊牙關,試圖用手去嘗樹根上的泥土。下一刻,她緊張地摘下草帽的臉色異常凝重,于是她徑直走進了生魚店。
“老板!”
“歡迎… ……出去吧!出去!”
正微笑著迎接顧客的中年老板,立馬板著臉看著伊妍。
“你又要害我嗎?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p>
老板粗暴地拍了拍伊妍的肩膀,然后把她趕出了門。但伊妍并沒有輕易松手,緊緊地抓著門框。
“上次,你們偷偷在輸液器里放了除草劑,想要把它殺了——”
“如果你要發(fā)瘋了,我會馬上報警?!?/p>
“這次你倒海水了嗎?”
她微笑著舔了舔嘴唇。咸味還殘留在舌尖。
顧客們開始議論紛紛,老板的臉漲得通紅。這個不幸又煩人的女人正在毀掉他的生意。
“我覺得銀杏樹老是干枯很奇怪?!?/p>
“夠了!我從來沒有叫你來過,你為什么要這么無謂地干涉別人的事?”
他用力將伊妍推了出去。男人翻了個白眼,瞪著她,仿佛要殺了她一樣。
“你們的醫(yī)院快要倒閉了吧!整天狗拿耗子!大驚小怪!知道嗎?!”
“我知道?!?/p>
“如果你知道的話,就請管好自己!”他吐了口口水,摸了摸自己的左腿。
這個村子里沒有人不認識云杉醫(yī)院的蘇伊妍。
最近,一篇關于一所小學學校建設一團糟的文章發(fā)表后,她的惡名進一步擴大。這個古怪女人從不攀交情,她的眼里只有那些不會說話的樹木
“安靜地出去吧,好嗎?”
“…… …… ”。
“我有權對我的樹做什么,就算它死了我也不會去找你們醫(yī)院。請別再惹麻煩了,走吧! ”
“那誰來做呢?”
“什么?”
“誰來幫那棵銀杏樹?”
伊妍伸出手臂,指著那棵受苦的樹。
“你想讓它消失,就因為它擋住了你的招牌?!?/p>
老板原本明顯惱怒的臉色,瞬間尷尬地僵硬起來。
“每天早上,你噴灑海水,剝掉樹皮,倒廢油,想要殺死它,還注入農藥,用電鋸把它砍掉,這就是我在這里看到的一切。”
伊妍的聲音已經亂了。
“如果我不阻止,它會變得怎樣?”
“…… …… ”。
“盡管對人們來說,它看起來與一根電線桿沒有什么不同,但它也是生命。不是只有人類才能區(qū)分哪些人可以活,哪些人可以被殺。它不只是一棵樹?!?/p>
“一旦它扎根,就有它存在的理由?!?/p>
伊妍從早上開始就煩躁的心情似乎突然變得更加強烈。
她感到很疲倦。
這讓她想起了握著鉛筆顫抖的小手,以及堆積如山的倒影。
“它被你拋棄,這對它不公平?!崩习宄淦淞恐皇菍λ⒆託獾墓虉?zhí)感到憤怒,但當他看到女人紅紅的眼睛時,他的喉嚨不知為何噎住了。
“要我給你講一個恐怖的故事嗎?”
“…… …… ”。
“即使老板死了,樹也仍然活著?!?/p>
“樹將繼續(xù)活到這個世紀之后。”
伊妍咬緊牙關,忍著眼前模糊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