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懸于夜空,清輝灑落,為少女潔白的肌膚增添羽衣。
月光如水,漫過少女周身。淡棕的發(fā)絲隨風輕揚,似雨絲,似流蘇,更似搖曳的瓔珞。發(fā)尾微翹,平添幾分俏皮。
少女駐足,仰首望月。仿佛那彎弦月才是她的歸宿——少女沐于月華之中,玉顏流轉著淡淡光暈。
這幅景象,足以令任何名家畫師欣然執(zhí)筆。
「今晚,月色真美?!?/p>
打破這片寧謐的,是緩步而來的少年。他發(fā)絲凌亂,眼神兇惡,與這意境格格不入。
「雨?!?/p>
少年喚道。
(2)
深夜滯留校園,絕非出于熱愛。只因雨在此處。
升入二年級,雨開始住校。得知這個訊息,我也鬼使神差地選擇了住宿。
嘛,其中緣由說來復雜。
閑話休提。
「醉?你還沒回去?」
雨并未排斥,率先開口。
「不。只是和你一樣?!?/p>
「嗯?」
「我也住校?!?/p>
「啊……這樣啊?!?/p>
雨初顯訝異,旋即了然。那雙黑眸望向我,櫻唇輕啟:
「你剛才說的,是夏目漱石的名言吧?」
「誒?」
夏目漱石?名言?雨的話語令我措手不及,思緒翻飛。
啊啊,是了。“月色真美”確實為夏目漱石所言,小時候讀過他不少書。
剛才不過是觸景生情,脫口而出的啊。
「嗯……是、是的。夏目漱石的書讀過一些,是位了不起的作家?!?/p>
那就順勢而為吧。無心糾結是隨口還是引典,我接續(xù)話題。
「真的?我也很喜歡夏目漱石!他的書我基本都看過!」
雨的眼中瞬間綻放光彩,神情激動地望著我。
原來無論何人,談到自己喜歡的,便會敞開心扉。
「嗯。他的俳句挺不錯的,有時能找到共鳴?!?/p>
「對對!我從小就喜歡他,文筆真的很棒!」
又窺見了不為人知的雨,或許有助于尋回自我。況且,今夜如此美好,令人沉醉。
月色之下,少年與少女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仿佛世界只余二人。
(3)
曾幾度萌生出這樣的念頭:我執(zhí)著于回歸舊我,為何不順其自然呢?或許答案就在前方——但有一點我萬分確信:若隨波逐流抵達盡頭,彼時的“我”將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嶄新的、永難回溯的“我”。
我數(shù)次扼殺這個念頭??汕閳笫占t遲無果,不禁懷疑我的道路是否正確?因找不到答案感到有些厭煩,更催生了我改弦易轍之心。
那么,此刻我該如何?繼續(xù)接觸雨,答案便會浮現(xiàn)?
我不知道。
我能感到心底有粒種子破土而出,貪婪地吮吸著我的內(nèi)核。終有一日,我會被他取代。
(4)
校體育會,乃學校一年一度以年級分組、班級為單位的競技盛事。
我被選為班級接力賽的最后一棒——若在平日,我定會隱匿存在感,推拒此等麻煩——此番卻是我主動請纓。
我從未想過為班級效力,也完全不去理會什么體育會。
自然更非良心發(fā)現(xiàn)或進取心作祟,只因我知曉雨是倒數(shù)第二棒——就在我前方。
我無視白驚愕的神情——近來他驚詫的表情太多,我已懶得理會。
跑步嗎……久疏戰(zhàn)陣,不知現(xiàn)在如何。
順帶一提,白學業(yè)拔尖,運動神經(jīng)超群——這也是他受歡迎的一大原因。
久違地,跑起來吧。
(5)
眼見雨竭力向我奔來,淡棕發(fā)絲在風中飛舞。
距離急速縮短,我提前伸手,靜候她遞出接力棒。
時機已至!
手掌迅捷握緊,雙膝微屈——卻有種異樣感。
為何接力棒如此柔軟?
我下意識地用力握緊,甚至……揉捏。
「啊……」
我回頭望去,只見雨羞澀地盯著自己的手。視線隨之移動——
「??!」
我的手,竟緊緊包裹住了雨纖柔的手掌,接力棒自然也在其中!
雨徹底僵住,此刻我卻不能慌亂。
時間緊迫!
我松開雨的手,再次攥緊接力棒,全力沖出。
「稍后得向雨解釋清楚……」
雨,看著。我還能加速哦——
我猛然提速,全力沖刺!其他選手已被甩下半圈——毋庸置疑,我將登上第一的寶座。周遭驚異的目光與贊嘆之詞——皆在預料之中。
沖過終點,我回身尋覓雨的身影。
她正與愿并肩走向休息室,我目送她們漸行漸遠。
「——」
我究竟,在期待什么?
(6)
「醉,你接下來回教室嗎?」
「我沒事?!?/p>
「也是。要不……陪我走走?」
「你……」
吃完飯后,我與白漫步出食堂。
若白需要陪伴,并非壞事,況且我現(xiàn)在很閑——但這突兀的舉動令我生疑——雖然不是第一次要我陪他,且有時無需他開口我也會相伴,但我倆上次在校閑逛已是許久前的事了。
是久違之感?還是我多心?
「反正無事,走吧。」
「那從籃球場那邊走。」
我隨白行至籃球場,在稍遠處駐足。
白專注地看著他人打球,我則興致缺缺。
籃球……以前時練過,然后棄之如敝履。如今堪稱新手。
我注意到球場邊的長椅上坐著不少女生——此乃球場常態(tài)——女孩們?yōu)樾膬x之人,常遠坐于此悄悄凝望。亦或某位打球男生相貌出眾,引來注目。
對此,我既不羨慕,亦不嫉妒——畢竟身邊就站著個帥氣美少年。我搞不懂為什么那些女生不直接表達心意呢?結果只有失敗與否兩種,假如被甩了那就換一個好啦。何必那么麻煩呢?
「那個女生……」
視線捕捉到一位淡棕發(fā)、發(fā)尾微翹的少女。她正全神貫注地凝望著場上某位男生。
「雨……?」不可能。雨很少離開座位,更毋說來球場看男生打球。肯定是我眼花。
我靠近兩步,凝神細看。
「呵……」
絕無認錯之理。若連雨都能認錯,我那些情報豈非白費?
場上打球的多是英俊男生,迷戀者許多。難道雨也是其中的一員?
猜疑、揣測、不安……諸般情緒涌入腦海,令我心神難定。
「白。別看了,走。」
「???」
我拽起白的袖口,徑直前行。經(jīng)過雨身邊時她尚未察覺,周遭男生的竊竊私語卻清晰可聞:
「又是那女生誒,天天來。」
「就盯著那個三年級的看吧?」
「聽說喜歡他啊,不然天天來干嘛。」
「明明挺好看的……名花有主了啊。」
「嘖。」
我未理會那些刺耳碎語,拖著白匆匆離去。
(7)
這天晚上,毫無睡意。
我的身體已全然失控,它滋生出喜悅、失落、悲傷、羞赧、妒忌……諸般情感。我能感到心底那粒種子即將進入新階段,而“我”,或將湮滅。
這本不該是我。
然而此刻,腦中鐫刻的仍是雨的身影。她漆黑的雙瞳專注地凝望著另一個男生,那般認真,那般投入。
我甚至不知她是何時陷入情網(wǎng)的。
我對雨,真的一無所知。
——這樣就好嗎?若雨選擇了別人,我便可解脫,回歸向往的獨身生活?
我甘心嗎?
(8)
「白?!?/p>
「怎么了?一臉嚴肅?」
「我要打籃球。陪我練習。」
「噗?」
「認真的?!?/p>
「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要打球?」
「別問??傊阄揖殹D悻F(xiàn)在還在打吧?」
「哎……追問也是徒勞。你真決定了?」
「我要打倒三年級的?!?/p>
「噗!」
此刻我也不明為何重拾籃球,這項早被擱置的作業(yè)。
我毫無理由,只想這么做罷了。
「拿出點干勁來?!?/p>
「這話可真不像你。」
我與白來到球場,由他單獨特訓。
「先練基礎運球,再試投幾個?!?/p>
我依言而行,從一端運球至另一端。雖偶有不穩(wěn),投籃卻悉數(shù)落空。以前明明還是第一來著。
「完全不行?!?/p>
白給出精準評價。果然荒廢太久了嗎?
「看我示范?!?/p>
白接過球,行云流水般運至籃下,干脆利落的三步上籃,一球入網(wǎng)。真不愧是運動天才,以白的實力,進校隊綽綽有余。
「別愣著,開始練!」
白一改往日隨性,神情嚴肅。原來開朗如他,亦有這般不為人知的一面。
找白,是對的。
雨,我會超越場上所有人,讓你只看著我。
之后的時日,白陪我艱苦訓練。
若有旁人在場,我本能地想逃。白卻拉住我,說明此乃訓練的一環(huán),實戰(zhàn)至關重要。
——那段時日著實難熬,強忍嘔吐感勉強練習,身體乏力,效率低下。后來我將他人想象為陪練機關,逐漸能適應。
如今基本無礙,可正常練習。
有時雨發(fā)現(xiàn)了我。我從未招呼,形同陌路。雨也只是靜默觀望,未知是否在看我。偶爾愿也會來,坐于雨旁——她只為白而來,與我無干。
每次我與白留至最后,因我的練習尚未完結。要擊敗三年級生,還遠遠不夠。
雨總在三年級生離去后才走,愿也不能留太久。
常與白道別后離開——有時愿會送來食物給白,白又分予我。
自然,免不了愿那(自認為)怨念的目光。
在這日復一新的日常中,終迎來了這一天。
(9)
「終于到了。」「
白你要拖后腿我就揍你?!?/p>
「喂喂?!?/p>
早前,我與白約戰(zhàn)三年級生進行友誼賽,此刻時機已至。對方多為球場??停灿袔讖埳婵?。我方則是我、白,及白引薦的昔日球友。既是白推薦,實力自不必疑。而且之前也一起練習過。
今日的觀眾遠勝平常,大概是知道今天這場比賽吧。雨和愿也在其中。
我聽見愿高喊“加油,要贏哦!”的助威。雨則靜默無言。
「輸了可別哭?!?/p>
「這話該我們說?!?/p>
雙方氣勢如虹,威壓遠播。一番挑釁后,各自活動筋骨,真正的較量開始。
球在對方手中。白與一名隊員上前攔截,我與其余的隊員嚴陣以待。
只見白緊盯對方雙手,忽地迅疾揮手——對方靈敏躲閃!不,球已被白完美地扣下來!剛剛不過是假動作而已。
白迅速運球向籃筐沖去,對方早有防守隊員堅守,密不透風。
白使了幾個小招都被對面一一看破,看來白是遇上了強敵。再這么僵持下去不是辦法——白虛晃了一下,將球高高拋棄——傳給了我。
此時球框離我很近,就在我左前方??墒歉暗倪@個大塊頭不好對付——這個三年級生身形魁梧,體格強壯。和他硬碰我是沒有勝算的。
唔,怎么辦呢—— 籃球在我手下不停地拍著,我尋找著破綻。可這大塊頭好似一面墻,完全找不到突圍機會。
我徑直向前沖去,眼前的三年級生用著強壯的身軀及時阻擋。我迅速扭轉右腳,一個轉身,從他左邊刺出——可是他粗壯的手臂攔住去路,千鈞一發(fā)之際,我奮力將球傳給一名隊友。
現(xiàn)在焦點都匯聚在他身上——他剛好周圍的防守較少,不過之后會馬上多起來。那名隊員接到球便迅速飛奔,并且找到合適的投籃點將球拋出——
籃球劃出弧線飛向籃筐,卻在球框邊緣來回打轉,最后偏離軌道向外落下——此時白一個健步上前,沖破防守飛身躍起,凌空截獲籃球,奮力一拋。
籃球掙脫重力束縛,重返軌道——完美的進球!
「好耶!」
愿的歡呼再次響起,雨卻感覺沒那么喜悅。
「白。」
「啊,知道。路還長,上!」
我與白憑此心氣鏖戰(zhàn)至黃昏——終場哨響。
「呼。挺能打啊,好久沒這么痛快了。喂,你們倆,叫醉和白對吧?考慮進校隊不?」
「謝邀,心領了?!?/p>
白婉拒了學長好意,此亦我們本意。
「行!改主意了隨時找我!走了!」
我們目送學長們離去,有人握拳,有人咬牙。
「輸了啊。就差一分。」
「啊。」
「不甘心?」
「也說不上來……差不多吧?!?/p>
這便是“不甘”嗎?
說實話,久未如此暢快。只覺身心自由,酣暢淋漓。
我與白癱倒在地,其他隊員先行離去。夕陽余暉灼燒著臉頰,我握緊了拳。
「當初夸下???,結果在雨面前丟盡了臉?!?/p>
「終于肯承認是為了雨了?」
「……才不是?!?/p>
「哈哈。你也會這樣?真的,感覺你變了很多?!?/p>
「要你管?我只是想和三年級打而已……」
「坦率點吧。忘說了,其實雨那個——」
此時愿小跑而來,笑靨如花地俯視我倆。
「愿,抱歉,輸了。」
白歉然望著愿翡翠般的眼眸。
「我知道哦?!?/p>
「還麻煩你一直加油……」
「嗯~我愿意嘛。而且,你們不是拼盡全力了嗎?這就值得我加油???,我笑著呢。」
「哈哈,謝了愿?!?/p>
白與愿言笑晏晏,宛若多年的情侶。我望著愿,心頭說不出來的滋味。
「醉,那我先走。你最好再躺會兒,好好歇著?!?/p>
「別煩我?!?/p>
「哈哈?!?/p>
我目送愿攙扶著白離開球場,直至身影消失。
——要是雨也能來就好了。我闔上雙眼——筋疲力竭。
“噔噔”
“噔噔”
腳步聲隱約傳來。睜眼,一名少女立于眼前。
「雨……」
「醉。」
按我給自己下的命令,此刻不該理會雨。
——輸?shù)萌绱死仟N,沒臉見她。
「醉。你為什么突然開始打籃球?」
「——」
「你為什么、突然這么拼命?」
「——」
「醉,能告訴我嗎?」
「——」
「你,為何挑戰(zhàn)三年級生?你那樣子,不像打球,像在打仗!」
「——」
頭一回聽雨如此大聲說話。
「醉告訴我好嗎?我求你,是不是出事了?你明明是連說話都害怕的人啊……還有,這幾天你明明看見我也裝作沒看見……你討厭我了嗎?」
明明你不也是和別人說話都害怕呢。
「醉!說話!回答我!你到底,怎么了?」
「——」
「嗚……」
雨的臉頰泛著紅光——許是夕照吧。她眼角似有淚光,亦或是我過度疲憊,視線模糊,雨的面容如籠薄霧。
「你?!?/p>
「嗯?」
「給我膝枕就告訴你。地板太硬。」
這下你總該走了吧?從此任你如何厭棄我,我已不在乎——反正你有那三年級的……我也贏不了。
「嗚……只要膝枕……就可以了嗎?」
是是,我真差勁,與那些男生無異。快走吧……誒?
頭部忽被溫暖包裹,繼而懸空,最終落于一片柔軟之上。
「這是……」
「……膝枕?!?/p>
雨細若蚊蚋的聲音傳來——難以置信。
轉動視野:左側是白皙柔嫩的肌膚,右側亦然。分明是……大腿。上方是……
「不能看。」
雨驀地遮住我雙眼,世界陷入黑暗。
雨發(fā)間的清香幽幽鉆入我的鼻息。
這真是……膝枕?看來雨是鐵了心要問出答案。
「那個,手放開吧。我不看?!?/p>
「真的?」「不信我?」
「嗯……好」
「啊。」
「??!」
視野甫一明亮,旋即復歸黑暗。
「意外!剛睜眼沒看清!」
「騙人?!?/p>
「啊……」
可信度歸零了。閉著也罷。
「……總能說為什么了吧?」
「???」
「不許裝傻!」
啊……忘了這茬。話已出口,覆水難收。
「因為……」
「嗯?」
「因為你總看著別的男生……」
「嗯?醉你大點聲?」
額……
「啊啊啊——我就是看不慣啊!你天天跑去看別的男生這點我看不慣!我就是在意??!我做這一切就是想讓你看我??!你那么認真看別人,我很不爽!所以我才挑戰(zhàn)三年級?。 ?/p>
積壓心底的話語如火山噴發(fā)。第一次對雨如此失禮。
「雖然最后……輸?shù)煤軕K……」
我別過臉,用側頰枕著雨的大腿。
「醉……」
「怎么?想罵我白癡吧?」
「嗯~不是哦。知道你這么拼命是為這個,我反而……放心了?!?/p>
「唔?!?/p>
「我舒了口氣,還以為你出事了。還有哦,」
雨的聲音輕柔下來。
「我覺得你打球時很帥氣,真的很帥氣?!?/p>
「——」
「你肯為我如此拼命,我……有點開心呢。雖然不知自己是否值得。」
雨溫柔地撫弄我的頭發(fā),愿時光永駐此刻。
「……反正你已經(jīng)有那三年級的了,你喜歡他對吧?我也沒贏過他?!?/p>
「三年級?」
「呵……」「哦,你是說……那個,是我哥哥。」
「誒?」
「這幾天只是媽媽讓我給他送飯?!?/p>
「哈?」
「飯盒要帶走,就順便看他打完?!?/p>
「唔!」
「愿沒告訴你?我以為白知道,你也該知道。」
「唔……」
白那家伙……他早知道了?居然不告訴我?我竟然雨的哥哥打了一場?信息量過大,大腦處理宕機。
「哈哈,這樣啊?!?/p>
啊啊,原是如此。我活脫脫是個小丑,這回,糗大了。
——心頭莫名一松。
不行……眼皮突然好重……黑暗徹底吞噬了我的意識。
(10)
中學籃球場上,少年愜意地枕于少女膝上。
落日熔金,只照亮他們二人。
「睡著了……」
「像小寶寶一樣?!?/p>
淡棕發(fā)色的少女輕搔少年凌亂的頭發(fā),淚珠卻接連滴落在他臉頰。
「真是笨蛋……」
少女的淚水自眼角滑落,墜于少年眼角,復又緩緩淌下。她不住抽噎,淚落如雨。潔白的臉蛋暈染緋紅,皓齒緊咬櫻唇。額前劉海低垂,仿佛要覆住沉睡的少年。
「笨蛋笨蛋笨蛋!」
少女重復著,直到喉嚨無力,眼淚干涸,夕陽沉落。
后來時間過了多久呢?沒人會去在意。
幕間
「愿,該走了?!?/p>
「誒,可是……」
「雨會把醉帶回去的。」
「好吧……」
籃球場角落,一男一女悄然窺視場中。
男生身形高挑,棕色大眼上覆著整齊的黑劉海,但整張臉透著疲憊——面頰漲紅,正調(diào)整呼吸——似是剛經(jīng)歷劇烈運動。在女孩眼中,是典型的“陽光帥氣型”。
一旁的女生,翡翠眼眸上茶色發(fā)絲如瀑——發(fā)頂纏繞著醒目的大蝴蝶結。在男生看來,堪稱“可愛元氣少女”——此刻卻面露憂色。
「你從何時看到這一步的?」
少女問。
「不知,一開始吧?!?/p>
「你怎么篤定雨會來?」
「我只是和她說了些話,推了一把。實則是她自己的意愿。」
「你……為何為雨做這么多?」
「不是雨,是醉。」
「哈?」
「跟我這么久還看不出?這都不知道,白做我女友了?!?/p>
「哼!」
「……是醉。自從那日見到不一樣的醉,我便想‘或許他能改變’。而那把鑰匙,是雨?!?/p>
「所以你才幾次三番讓我制造機會,讓他倆獨處?」
「是。至于為何鑰匙是雨,我不明白。我想醉也在尋找此答案?!?/p>
「唔……感覺被利用了呢?!?/p>
「端看你怎么想。若說利用,這也是醉教會我的?!?/p>
「唔?!?/p>
「還有,有些事需自行領悟。別事事追問,否則易暴露心中所求。」
「這……也是醉教你的?」
「——」
「算了,不感興趣。怎么,還不允許有問題問男朋友???」
「不是的。」
「霍~我看你就是故意的?!?/p>
「——」
少年無言以對,用手遮住臉,連連搖頭。
「看,戳中要害了。你果然是故意……哎哎!干嘛!別突然這樣!」
少年沉默一瞬,忽地俯身將少女攔腰抱起——標準的公主抱。
「……下次再這樣,別想我原諒你!」
「走了?!?/p>
少年將少女摟緊,少女凝望少年眼眸,面泛紅霞,輕輕偎依在他寬闊的肩頭。
夜幕降臨,少年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暮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