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祭壇藏在云霧繚繞的山巔，石階兩旁的古柏上纏著發(fā)光的靈藤，像是無數(shù)雙眼睛在暗處注視。我踩著冰涼的石階往上走，沈清和的手始終牽著我，掌心的汗濡濕了我們交握的指尖。
“還有九十九級。” 他低頭看我，鬢角的碎發(fā)被山風吹得亂動，“累了就靠在我身上?！?/p>
我搖搖頭，狐尾在身后輕輕掃過石階，帶起的靈光讓松動的石塊重新歸位。剛才凈化鬼影耗了太多靈力，此刻每走一步，心口的狐珠都在微微發(fā)疼，可一想到昏迷的小狐貍們，腳步就不敢停下。
祭壇頂端的三生石比想象中更奇特，三塊巨石呈品字形矗立，石面上布滿天然形成的紋路，細看竟像是無數(shù)細小的星圖。最中間的那塊石頭微微發(fā)亮，表面映出我們交握的手，像是在提前繪制姻緣線。
“傳說三生石能照見三世因果?！?沈清和松開我的手，指尖撫過冰涼的石面，“可很少有人知道，它還能引動原神記憶。”
話音剛落，石面突然泛起水光。我看見水面上浮現(xiàn)出模糊的畫面：三百年前的昆侖墟，白衣仙君抱著只受傷的小狐貍，身后是追來的魔修。他將小狐貍塞進石縫，轉身時被魔劍刺穿胸前，飛濺的血落在小狐貍眉心，凝成朵雪絨花。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指著畫面里瑟瑟發(fā)抖的小狐貍，聲音發(fā)顫，“可你當時明明說，是路過青丘時遇見我的?！?/p>
沈清和的指尖在石面上頓住，水面的畫面突然變了：還是那處石縫，小狐貍被魔修找到，眼看就要被剝皮取丹，卻見道紅衣身影飛來，九尾展開如垂天之云 —— 是母親白瑤帝姬。
“原來當年救我的是母親?！?我捂住嘴，眼淚突然掉下來，“你騙了我三百年?！?/p>
“不是騙你?！?沈清和轉身抱住我，聲音啞得厲害，“我被魔修拖入輪回前，用最后一絲仙力托你母親把你送回青丘。她說你總對著雪絨花發(fā)呆，我便想…… 留個念想給你?！?/p>
石面的水光突然劇烈晃動，黑袍人的身影從水里鉆出來，手里還提著個琉璃盞，盞中跳動的竟是沈清和的原神碎片?！案腥说耐抡f完了嗎？” 他笑得猙獰，“沈清和，看看這是什么？”
沈清和的臉色瞬間慘白。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三生石周圍的靈藤不知何時變成了黑色，正順著石階往山下蔓延 —— 那黑袍人竟在祭壇布了鎖仙陣！
“你把原神碎片藏在哪了？” 沈清和的昆侖劍指向黑袍人，劍氣震得石面嗡嗡作響，“那是鎮(zhèn)壓昆侖墟魔氣的關鍵！”
“就在你最在乎的地方?！?黑袍人突然化作道黑煙，鉆進沈清和的影子里，“比如…… 這只小狐貍的狐珠里?！?/p>
心口的狐珠突然劇痛，我像被火燙似的彎下腰。沈清和慌忙扶住我，卻見我胸前的狐珠透出黑氣，石面的星圖突然亮起，無數(shù)光絲纏向我的手腕。
“是同心咒！” 阿姨的聲音從石階下傳來，她提著銅鏡往上跑，裙擺被靈藤勾住也顧不上，“三百年前你母親為了讓你能感知沈清和的安危，在你狐珠里下了咒！”
光絲越收越緊，我感覺狐珠里的靈力正被一點點抽走。石面的畫面再次變化：母親跪在三生石前，用本命精血繪制符咒，沈清和的原神碎片懸浮在她掌心。“若他能渡此劫，便讓這咒成為姻緣線；若不能……” 母親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就讓阿璃忘了他，平安順遂過一生。”
“原來母親早就知道?！?我看著畫面里母親決絕的背影，突然明白了她臨終前那句 “勿念” 的深意。
沈清和突然舉起昆侖劍，劍尖直指自己的眉心：“心魔，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他的仙力在體內翻涌，黑色紋路從脖頸蔓延到臉頰，“用我的原神換她平安，否則我自爆仙丹，讓你連渣都剩不下?！?/p>
黑袍人從影子里鉆出來，臉上竟露出驚慌：“你瘋了？！”
“我沒瘋?！?沈清和的眼神異常平靜，“三百年前沒能護好她母親，這次……”
“不準！” 我突然掙脫光絲，撲過去抱住他持劍的手。狐珠的劇痛讓我眼前發(fā)黑，可石面的星圖卻在此時全部亮起，無數(shù)光絲從四面八方涌來，在我們頭頂凝成個巨大的陣法 —— 是母親當年布下的守護陣！
“這是……” 阿姨看著陣法，突然睜大了眼睛，“是青丘的‘兩生花’陣，需以帝姬血脈和昆侖仙骨為引才能開啟！”
光絲纏上沈清和的劍，竟將劍刃裹成了粉色。我看見他體內的黑氣順著光絲往陣法里流，而我的狐火則順著另一條光絲，注入他的仙骨。黑袍人發(fā)出慘叫，被陣法的光芒吸得越來越小，最后化作縷黑煙，鉆進昆侖劍的鏡面里。
“原來如此?！?沈清和看著劍中掙扎的黑影，突然笑了，“你本就是我原神被魔氣浸染的部分，唯有阿璃的狐火能凈化?！?/p>
石面的水光漸漸平息，露出底下新浮現(xiàn)的字跡：“三生石上刻三生，半為報恩半為情?！?我摸著那些溫熱的字，感覺心口的狐珠不再疼痛，反而透出暖融融的光。
山下傳來歡呼聲，阿姨的銅鏡光芒重新變得明亮 —— 想來是陣法凈化了所有魔氣。沈清和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昆侖劍上的原神碎片正一點點融入他的身體。
“婚宴還辦嗎？” 我扯著他的衣袖晃了晃，九條尾巴在身后開心地轉圈。
“辦。” 他撿起地上那支被魔氣污染的鳳釵，指尖拂過漆黑的寶石，寶石竟重新變得血紅，“還要請三生石當證婚人?！?/p>
夕陽落在三生石上，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我看著沈清和修復鳳釵的側臉，突然明白，所謂報恩，從來都不是誰欠了誰，而是命運早在三百年前就系好的紅線，繞了再大的彎，終究會牽到彼此手里。
下山時，我看見青丘的桃花又開得如火如荼，被污染的泉水變得清澈見底，昏迷的小狐貍們正躺在花瓣堆里打呼。阿姨站在石階下，手里捧著件新縫制的嫁衣，金線繡的鳳凰在夕陽下閃閃發(fā)亮。
“明日吉時，別忘了拜堂?！卑⒁绦χ鴵]手，紅衣在桃花映襯下，像極了石面畫面里的母親。
沈清和握緊我的手，鳳釵在我發(fā)間輕輕晃動。山風吹來桃花的香氣，混著昆侖雪的清冽，釀成了世間最甜的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