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聽見。是感覺。像是無數(shù)細小的、堅持的、結構斷裂的聲音,它們自身便形成了一種微弱而真實的、新的節(jié)奏。它們并不試圖打敗耳中的嗡鳴怪獸,只是倔強地宣告著:在這里,在我指尖觸碰的冰冷水盆里,還有一種更柔韌、更耐心的存在方式。
那固執(zhí)盤踞在耳中的低頻嗡鳴,似乎還在持續(xù)著單調的重奏,但在這背景之上,另一種感知方式,被硬生生撕開了一條細微的裂縫。
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像遙遠的、無法企及的背景音樂。
幾天后的周末,我又去了濟春堂。
給陳阿婆抓調理的中藥是借口。心里有團東西像被雨水泡發(fā)的種子,鼓脹著,需要某種印證。那天折紙鶴的程述白,和此刻站在中藥柜前的程醫(yī)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那低沉清晰的嗓音背后,是冰冷的醫(yī)學分析,還是……別的什么?
李伯看到我就笑:“哎呀,程醫(yī)生的甘草用完啦?前兩天剛來抓了一大包?!彼麖墓衽_后探出身子,壓低聲音,“這小子,給病人備藥這么上心?還是他自己也虛???哈哈……”
甘草?給病人?還是他自己?我含糊地應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藥房深處那個配藥的窗口。今天,百葉簾拉得更低了些,看不見里面的動靜。
“李伯,”我假裝不經意地指著那排高大的、散發(fā)著陳舊木頭和無數(shù)種藥材混合氣息的老藥柜,“那個最深處的、落灰的柜子,放的是什么?好像從來不開?”
李伯“哦”了一聲,轉身拿了把老式長柄鐵鉤鑰匙:“老陳皮!幾十年的好東西嘍!不過平時也不用開,就……欸?”
他拿著鑰匙,有點費力地踮起腳想去夠那排最高最老柜子的鎖眼,試了兩下?!袄狭?,眼神胳膊都不行了。你幫忙看看是哪個鑰匙孔?小蘇丫頭個子夠得著吧?”
我心一動,放下手里的中藥包走了過去。那排柜子確實很高,頂上積了厚厚一層灰塵。我接過鑰匙串,踮起腳,借著柜臺后面唯一一盞昏黃燈泡的光線仔細辨認那排老舊柜子的黃銅鎖孔。
光線很暗。木頭紋理和銅制鎖眼都模糊不清。我努力湊近,鼻尖幾乎要碰到冰涼的木頭,一股陳年木頭的微霉味和混合的舊藥氣鉆進鼻腔。那些藥柜深色的表面上,似乎有些……刻痕?
不是劃痕,是人為的痕跡。極細,極淺,仿佛有人用指尖或什么尖銳的小東西,一下一下地,反復地,在經年的木頭上劃過……
指尖順著痕跡無意識地摸索著。那動作似乎有一種奇特的催眠感。藥房深處彌漫著一種昏沉的、古老的氣息。頭頂老式排風扇發(fā)出單調沉重的嗡響,爐子上煮藥的砂鍋低鳴著,彌漫開帶有回甘的苦澀暖香。
在藥香、木氣、沉悶的機械聲音層層包裹中,我右耳那片如同被厚布捂住的世界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被這種重復的、幾乎無意識的探索牽引著,一點點剝開被嗡鳴霸占的感知屏障。
刻痕……非常淺,但很深。不是一次劃成的。需要反復……長時間……一遍遍……
指腹傳來的是一種單調重復的觸感。粗糙木紋與刻意凹陷的碰撞。
**滋…… 滋…… 滋……**
指尖觸碰木質纖維斷裂的摩擦聲被放大,仿佛在我指骨上震顫,直通右耳深處那一直頑固低鳴的噪音源頭。兩者似乎產生了某種詭異的共振。那低沉頑固的嗡鳴,竟被這細微又實在的指尖摩擦聲蓋過了一瞬?
指腹下凹陷的軌跡開始有了形狀——不像字,更像某種……排列。像……點?
點? 橫? 點? 橫? 橫?
極其熟悉的排列組合方式。
我的血液瞬間沖向了頭頂!像是被一道冰冷的電流貫穿!
指尖猛地頓?。⌒呐K在胸腔里狂跳起來,那聲音大得幾乎要沖垮我的耳膜!頭頂排風扇沉重的嗡響和爐灶上砂鍋的咕嘟聲都瞬間遠去!眼前是深褐色布滿刻痕的木頭,耳朵里卻是……**噠…噠…噠…噠…噠…**的尖銳回響!
點劃。橫劃。
摩斯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