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撞開的瞬間，鐵銹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
葉昭的瞳孔在星圖藍光里縮成針尖——五個黑衣人身披機械義肢，左臂的金屬關節(jié)泛著冷光，最前面那個的義肢上還卡著半片獸牙，正滴滴答答往下淌著暗綠色黏液。
"閉眼！"他吼了一嗓子，拇指重重按下圓盤第二個按鈕。
蜂鳴聲驟然拔高八度，空氣里的漣漪像被石子砸中的水面，瞬間漫過破門而入的黑影。
為首那人剛抬起機械臂，突然捂住耳朵踉蹌兩步，義肢關節(jié)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操！
我的熱感儀亂了！"
馬大壯的秤砣已經(jīng)砸了過去。
這個常年扛糧的莊稼漢爆發(fā)力驚人，鐵秤砣帶起風聲，正砸在左邊瘦子的膝蓋上。"咔嚓"一聲，那瘦子的機械義肢護膝當場凹陷，整個人栽倒時撞翻了右邊的同伴，兩人在地上滾作一團，嘴里罵罵咧咧卻分不清敵友——干擾裝置的漣漪里，他們的嗅覺被扭曲成了腐肉味，聽覺里全是異化獸的嘶吼。
葉昭背貼著金屬墻，目光像釘子般釘在五個敵人身上。
星圖在視網(wǎng)膜上跳動，每個敵人的位置被紅圈標出，又隨著他們混亂的動作不斷閃爍。
他摸向腰間的短刃，指腹擦過刀鞘上的凹痕——這是上個月和異化熊搏斗時留下的，當時要不是趙飛燕扔來飛針，他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被開膛破肚了。
"右邊第三個！"趙飛燕的聲音從地道方向傳來。
葉昭轉(zhuǎn)頭的瞬間，正看見那個沒被秤砣砸中的高個男人甩開同伴，機械義肢的指尖彈出三根尖刺，直取縮在柱子后的劉明。
劉明手里的震蕩器在發(fā)抖，焊槍還躺在腳邊，額角的汗滴在鏡片上，把眼前的景象泡得模糊。
"劉哥！"小棠的尖叫混著金屬摩擦聲炸響。
葉昭的短刃已經(jīng)出鞘，可距離太遠——他算過，從這里沖過去需要三秒，而高個男人的尖刺只需兩秒就能刺穿劉明的喉嚨。
變故發(fā)生在眨眼間。
一道銀芒從地道口疾射而來，趙飛燕的短刀擦著高個男人的耳尖釘進墻里，帶起一縷黑發(fā)。
那男人猛地偏頭，尖刺擦著劉明的肩膀扎進柱子，震得木屑飛濺。
劉明癱坐在地，震蕩器"當啷"掉在腳邊，雙手撐著地面往后挪，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金屬墻。
"好手段。"高個男人舔了舔嘴唇，機械義肢的關節(jié)突然發(fā)出"咔咔"的聲響。
葉昭注意到他后頸有條淡藍色紋路，和之前撿到的黑布星芒如出一轍——這是暗影團核心成員的標記。
星圖突然在視網(wǎng)膜上跳出警告：【目標機械義肢能量剩余37%，可能啟動過載模式】。
"馬叔！"葉昭大喝一聲。
馬大壯早把秤砣甩到了左手，右手抄起從敵人尸體上撿來的斷刀，肌肉隆起的手臂青筋暴起，像座移動的山壓過去。
高個男人的義肢突然泛起紅光，三根尖刺"噌"地伸長三寸，卻在即將刺中馬大壯胸口時，被一道黑影截住——趙飛燕不知何時繞到了側(cè)面，短刀挑開尖刺，另一只手的飛針直取對方咽喉。
"叮"的一聲脆響。
高個男人頭一偏，飛針擦著耳垂釘進墻里，在金屬表面留下個淺坑。
他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幾分癲狂："就憑你們？
等大人的機械軍團到了——"
"閉嘴！"葉昭的短刃劃開他的左臂。
鮮血濺在機械義肢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白煙。
星圖提示在眼前閃爍：【敵人使用腐蝕血劑強化自身，需避免直接接觸】。
他反手用刀背砸在對方肘關節(jié)，金屬關節(jié)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最后一聲悶哼消失在金屬墻的回聲里時，地上已經(jīng)橫七豎八躺了五具尸體。
小棠縮在地道口，攥著趙飛燕的衣角，眼睛睜得老大，卻沒哭——這孩子早習慣了血與火的味道。
劉明蹲在尸體旁，用鑷子夾起半片義肢碎片，鏡片后的眼睛亮得驚人："這材質(zhì)...是前超元的記憶金屬！
能記錄攻擊軌跡的那種！"
"先處理傷口。"葉昭扯下衣角，按住自己手臂上的劃傷。
血珠滲出來，在布料上暈開暗紅的花。
他望著地上那枚還在蜂鳴的圓盤，星圖突然震動，第九層的光紋隱隱發(fā)亮——剛才啟動裝置時，他分明感覺到星圖和圓盤產(chǎn)生了某種共鳴，像兩塊磁鐵終于找到了彼此的磁極。
趙飛燕蹲下來檢查高個男人的尸體，從他懷里摸出個小鐵盒。
打開的瞬間，幾縷藍光飄出來，在空氣中凝成扭曲的星芒圖案。"和之前的黑布一樣。"她抬頭看向葉昭，"暗影團背后的人，可能知道星圖的秘密。"
葉昭沒說話。
他摸了摸耳后的舊疤，那里突然泛起細微的癢——每次星圖有重要提示時，這道疤都會這樣。
視網(wǎng)膜上，原本模糊的第九層光紋正在變清晰，隱約能看見幾個閃爍的紅點，標注著"未知能源""古代陣法"之類的字樣。
"先清理戰(zhàn)場。"他彎腰撿起圓盤，指尖觸到中心的光紋時，星圖突然彈出新提示：【干擾裝置與星圖共鳴度+15%，檢測到附近有未激活的前超元遺跡】。
他抬頭望向金屬墻的裂縫，透過縫隙能看見外面的天空，殘陽把云染成血紅色，像極了十二歲那年，異化狼群屠村時的晚霞。
"等收拾完，"他把圓盤小心揣進懷里，目光掃過眾人，"我們?nèi)タ纯催@墻后面有什么。"
劉明的手指在鏡片上蹭了蹭，突然指向墻角："墻縫里有光！
不是火光，是...是那種幽藍色的，像星圖的光！"
葉昭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
金屬墻的裂縫里，確實有幽藍的光透出來，像極了星圖第九層的紋路。
他摸向腰間的短刃，掌心的圓盤還殘留著戰(zhàn)斗時的溫度。
遠處傳來異化獸的嘶吼，風卷著血味吹進來，卻吹不散墻后那抹幽藍——那光里，藏著他們要找的答案。
金屬墻面的裂縫比預想中寬。
葉昭單手撐住凸起的金屬棱，指節(jié)因用力泛白，卻不敢松半分——剛才徒手掰墻時，星圖突然在視網(wǎng)膜上跳出【結(jié)構(gòu)脆弱度87%】的提示，他便知道這堵用記憶金屬澆筑的墻，在末法歷三百年的星核輻射下，早成了外強中干的紙老虎。
"小棠，抓住我腰帶。"他側(cè)過身，另一只手向后伸。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沾著血漬的小手攥住他腰間的獸皮繩，指節(jié)因為緊張繃成青白。
趙飛燕跟在最后，短刃始終斜指地面，發(fā)梢沾著的血珠隨著動作滴落，在金屬地面敲出細碎的響。
墻后是條向下傾斜的通道。
幽藍光芒從更深處涌來，像活物般舔舐眾人的鞋面。
劉明扶了扶滑落的眼鏡，突然踉蹌一步——他的皮靴踢到了什么，金屬撞擊聲在通道里蕩開，驚得小棠猛地縮進葉昭背后。
"是...是齒輪。"劉明蹲下身，指尖顫抖著觸碰地上的金屬零件，"前超元的精密傳動齒輪，潤滑層還沒完全氧化！"他從懷里摸出放大鏡，鏡片上蒙著的灰都來不及擦，"看這咬合面的弧度，至少能承載三千斤扭矩，他們當年的機械工藝......"
"先確認安全。"葉昭打斷他的驚嘆。
星圖在視網(wǎng)膜上投出淡綠的安全區(qū)標記，半徑五十里內(nèi)沒有危險紅點，但他耳后的舊疤又開始癢——這是星圖即將解鎖新信息的征兆。
他摸了摸懷里的圓盤，剛才清理戰(zhàn)場時，那東西和星圖的共鳴度已經(jīng)漲到32%，此刻正貼著他心口微微發(fā)燙，像塊燒紅的炭。
通道盡頭的門是半開的。
趙飛燕率先側(cè)身擠進去，短刃在門框上敲出火星。"安全。"她的聲音悶在門里，"但...你們最好過來看看。"
葉昭跨進門的瞬間，呼吸險些停滯。
這是間穹頂極高的大廳，成排的金屬書架從地面直抵穹頂，每一層都密密麻麻碼著書——不是用獸皮或紙張寫的古法典籍，而是泛著冷光的金屬薄片，邊緣刻著細密的紋路，像被星圖解析過的科技零件。
最中央的圓形展臺上，懸浮著個半透明的光球，里面流轉(zhuǎn)的藍光和葉昭懷里的圓盤如出一轍。
"圖書館。"劉明的聲音發(fā)顫，鏡片上蒙了層霧氣，"前超元文明的移動圖書館！
我在古籍殘卷里見過描述，他們用星核碎片驅(qū)動全息存儲裝置，所有知識都刻在這種'星紋金頁'上......"他踉蹌著沖向最近的書架，指尖剛碰到金頁，那薄片突然發(fā)出蜂鳴，一行熒光文字浮現(xiàn)在空中：【檢測到碳基生命體接觸，是否啟動知識共享模式？】
"是！"劉明幾乎是喊出來的。
文字化作光雨沒入他瞳孔，他猛地捂住眼睛，身體晃了晃，卻又立刻直起腰，鏡片后的眼睛亮得嚇人，"葉昭！
他們真的掌握了星核穩(wěn)定技術！
三百年前那場大爆炸不是意外，是他們主動過載了主星核......"
葉昭的星圖突然震動。
第九層光紋完全展開，無數(shù)紅點在視網(wǎng)膜上閃爍，其中最亮的那個正對著展臺上的光球。
他走向展臺，指尖剛觸到光球表面，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前超元文明的星圖設計師在臨終前的留言，關于"持圖者"需要同時掌握古法經(jīng)脈與科技武裝的預言，還有星核過載前他們埋下的"文明火種"坐標。
"原來星圖不是系統(tǒng)。"他低聲說，喉結(jié)滾動，"是前超元用星核碎片和上古修士的識海圖紋融合成的......傳承載體。"
小棠拽了拽他的衣角。
小姑娘正踮著腳看展臺下的金屬銘牌，上面刻著歪歪扭扭的古文字："哥哥，這里寫著'嚴禁在知識區(qū)使用攻擊性武器'。"她仰起臉，沾著血漬的小臉上露出點笑意，"是不是說...這里很安全？"
葉昭剛要回答，地面突然劇烈震動。
"爆炸！"趙飛燕的短刃已經(jīng)出鞘，她沖向門口，"東南方向，距離三百米！"
震動持續(xù)了三秒，接著是金屬扭曲的尖嘯。
葉昭的星圖瞬間切換成危險模式，原本綠色的安全區(qū)被大片紅點覆蓋——至少二十個熱源正在逼近，其中三個的能量波動和之前的暗影團一樣一模一樣。
"他們追蹤圓盤來了。"他摸向腰間的短刃，另一只手按下展臺上的某個凸起。
光球突然分裂成無數(shù)光鏈，纏繞在書架之間，星圖彈出提示：【啟動圖書館防御系統(tǒng)，可利用星紋金頁構(gòu)建能量屏障，持續(xù)時間取決于使用者精神力】。
"劉明，用你的記憶金屬碎片加固入口！"他扯開嗓子喊，"小棠，去展臺后面躲著，絕對不許出來！"小姑娘咬著嘴唇點頭，攥著從尸體上撿的小匕首爬了進去。
趙飛燕已經(jīng)在門口架起從敵人尸體上拆的能量槍，彈夾里的藍色能量晶塊閃著冷光。
"屏障需要精神力！"劉明的聲音帶著興奮的顫抖，他把碎片按在門框上，金屬立刻像活物般蠕動著閉合，"我來引他們進書架區(qū)，這里的金屬結(jié)構(gòu)能干擾他們的義肢信號！"
葉昭的耳后舊疤癢得厲害。
他閉上眼睛，星圖的光紋順著經(jīng)脈在體內(nèi)游走，當他再睜眼時，視網(wǎng)膜上的紅點變得異常清晰——最近的敵人已經(jīng)沖進通道，帶頭的男人肩膀上裝著旋轉(zhuǎn)機炮，炮口還冒著硝煙。
"趙姐，打機炮！"他甩出三枚淬毒飛針，精準釘中敵人膝蓋的關節(jié)縫隙，"劉明，觸發(fā)第三排書架的光鏈！"
金屬撞擊聲、能量槍的爆鳴、光鏈撕裂空氣的尖嘯混作一團。
葉昭的短刃砍斷敵人的機械手臂時，瞥見小棠從展臺后探出半張臉，正用撿來的零件敲打展臺上的某個按鈕——光球突然大放光明，所有敵人的義肢同時冒出黑煙，像被抽走了靈魂的傀儡。
最后一個敵人倒下時，劉明癱坐在滿是金屬碎片的地上，眼鏡歪在鼻梁上，卻笑得像個孩子："成功了！
星紋金頁的電磁脈沖干擾了他們的芯片！"
趙飛燕檢查完所有尸體，走過來時靴跟碾過片帶血的義肢："這次的人比上次厲害，身上有暗影團的刺青。"她指了指敵人頸后露出的銀色芯片，"芯片型號更新，說明背后的主使急了。"
葉昭蹲下身，扯下敵人的刺青布條。
布料下是個扭曲的星芒圖案，和之前從黑布、圓盤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他摸了摸懷里的圓盤，共鳴度已經(jīng)跳到67%，星圖第九層的紅點里，"文明火種"四個字正在閃爍。
"今晚留在這里。"他站起身，目光掃過滿墻的星紋金頁，"劉明整理星核資料，趙姐守夜，小棠......"他看向縮在展臺后的小姑娘，她正抱著本巴掌大的金頁看得入神，發(fā)頂翹起的呆毛在藍光里忽閃，"小棠幫我翻找關于'持圖者'的記錄。"
穹頂?shù)乃{光透過破碎的金屬窗灑進來，照在葉昭耳后的舊疤上。
那道疤此刻不再發(fā)癢，反而有種溫熱的觸感，像有什么東西正順著血脈生長——他知道，等明天太陽升起時，星圖會解鎖更多秘密，而他們離"重啟文明輪回"的目標，又近了一步。